画菊记(4)

天亮了晨钟敲亮了窗纸，黄婷婷无情无绪的起了床，满脑子充盈着的仍然是那个苗条的影子，那窄窄的腰身，那怯怯的神态，和那冰雪般纯洁清新的面貌。把那绣荷包儿紧揣在贴身的衣袋里，她没有去买皮袄，她舍不得动用里面的银子，并非吝啬而是因为这银子曾经玉人之手。简单早餐后，她坐在自己借住的那间简陋的斗室里，对着桌上铺着的画纸发愣，她该画画了，这是谋生的工具，画画！她脑中唯一的画面，只是那手持菊花，站在桥头的女孩子!
突然她的兴趣来了，提起笔来调好颜色，她细细揣摩追想着那女孩子的面貌，画了一幅“采菊流水图”，把那桥，那女孩子，那手持菊花的神态，全体画在画纸上，连背景带服装，都画得丝毫不爽，这张画足足画了一整天，画完后，自己细看那女孩子栩栩若生宛在目前，她叹了口气略一思索，又在那画的右上角，题下了几句词：“窈窕淑女柳腰身，懒精神，带羞嗔，手把粉鞠，婧意祎心风姿妙，留乞与，眼中人！”
写完词黄婷婷在左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她把这幅图悬挂在墙上默默的看着，在她的题词里很巧妙的把“鞠婧祎”的名字嵌了进去，在她看来这只是一种聊以自慰的方式而已。但是当净修师太看到这幅图之后，却惊异的注视良久，然后掉过头来含笑而沉吟的看着黄婷婷，点点头调侃的说：“小施主，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呵！”黄婷婷蓦然间脸红了，净修师太却自顾自的笑呵呵的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留下一句话来：“世间没有做不到的事，只要自己先站起来！”黄婷婷突然明白了什么，从这一天起，她每天面对着墙上的美人，开始用功苦读起来。
一转眼过了年灯节到了，凌云庵里信徒们捐赠了无数的彩灯，一时张灯结彩游客如云好不热闹，人多的场合，总使黄婷婷有种被遗忘的感觉，晚上她也曾在寺中各处转了一圈，看了看那些彩灯。下意识中她未尝不希望再碰到那个鞠婧祎！或者，她也会来凑热闹呢！但是，她知道今晚城中还有“灯市”，比这儿更热闹得多，年轻的内子们，多半去灯市，到庵里的都是些老夫人，来上一炷香求神保佑她们的子女。
转了一圈，黄婷婷就回屋里燃起一支蜡烛，开始在烛光下写一篇应考必须准备的八股文章，净修师太进来看了看她劝告的说：“不要太用功了，大节下作什么文章，不如去城里逛逛，有舞龙舞狮还有唱戏的呢！”“不，师太，我还是在这儿静一静的好！”净修师太点点头，走了。黄婷婷继续写着她的文章，一篇写完，她疲惫的把头仆伏在桌上，原本只想休息一下，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她这一睡就睡了很久，她一点也不知道，这时有个雍容华贵的夫人，由于庵中人太多，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避避，却误打误撞的走进了她的房间。她的房门原本就虚掩着，那人推开了门，看到里面有人仆在桌上睡觉，本想立即退出去，但是，墙上的那幅“采菊流水图”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悄悄的走了进来，仔细的看了看墙上那幅画，露出了一脸惊异的神情，然后她转过身子走到桌边，默默的、研究的打量着那个熟睡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