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一）

第一章 旧相片
2019年 春 龙城 梵花
喧嚣的电子音乐和刺目的饱和色灯光，填满了整个建筑物。原本空荡荡地舞池，在入夜之后，很快就被各色人等挤得水泄不通。与其说大家在跳舞，不如说只是在昏暗灯光的掩饰中，胡乱的扭动身体，借以发泄各自的压力。
三个衣冠楚楚，与夜店气氛，完全违和的男人站在二楼的经理室内。二楼的经理室和总控室相邻而设。这两个房间在二楼突出的位置，形成了一个跳水台一样的近似于360读观察室。站在经理室的单向隔音玻璃前，里面的人可以清楚地观察夜店的情况，而疯狂的人群完全察觉不到这个四周都是玻璃的房间里透出半点灯光。沈巍沿着落地窗扫视下方的人群，视线停在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身上。他正在舞池边的卡座里和一个喝醉了的男人说着什么。
“怎么样，沈老板。咱们梵花可是龙城最潮的店了。你亲眼看了，总不能让我赔得太多了吧？”
“说到底，也不过是二线城市的水平。有机会我带你去我老家转转。”
“诶呦喂，沈总！我的好沈总，您可不能这样欺负人啊。我们这地方是不如你们东南亚热闹。可是招待这附近省事的人，那是绰绰有余啊！您总不能在龙城做东南亚的夜店生意吧？！”
“一口价，400。多了就算了。”沈巍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助理去开门。
“这，咱们再商量商量？”
“你想好了，明天再给我电话。”沈巍走出门，头也不回。任谁看上去，都不会认为他对着夜店有多少兴趣。
“大哥，你一上来就对半砍价，是不是压得有点狠了？”易小竹说扶了扶眼镜，没有等到答案，抬头一看，沈巍若有所思。他也不敢再问了。
梵花门口，一个瘦高男子拖着一个醉鬼。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向街口的出租车走去。刚要拉开车门，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孩子握住了门把手，口齿不清地说，“衰哥，我非不去家了。车让我桌好不好？！拜托啦~~”
男人脸一红居然就答应了，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他微微低头，好像叹了口气。然后又将身上的醉汉重新背好。站了十几分钟，被截胡三次之后，他总算将身上的‘行李’塞进车后坐。出租车开走以后，一直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商务车内，易小竹放下电话，这才敢开口。
“老板，这里还挺热闹了，叫了好几辆出租车，才让他们坐上。”
“查一下这个人。”沈巍说着，向前递去一张纸。这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用签字笔匆匆记下来的电话和名字。
“井然？咱们不是要找姓罗的吗？为什么......”
“你今天好像话特别多。”
“我知道了，我今天就查。那咱们现在？”
“回酒店。”
出租车上，罗浮生一边说着听不懂的外星语，一边舒服地靠在井然的肩膀上。对于这个学生兼男友，井然已经照顾惯了，因此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色彩缤纷的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像是黑夜掩护下，从不知名的地方偷偷跑出来狂欢的精灵。井然的思绪在这些精灵的鼓动下，反复重放一小时以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