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一人的旅行
启程的那天我们晚点了,父亲像韩寒一样开着他的小汽车在立交桥上不断变道超车,我挤进拥堵的检票口时已经没法像朱自清那样仔细端详父亲的背影,只得急匆匆地拖着行李箱登上了列车。
到达长途汽车站时正值日头。导游卖力地喊着集合,旅游团的人大都三五成群。我一个人混入其中,装作漫不经心地刷手机,来化解这种十分尴尬的局面。
就在我边刷着手机边用余光心虚地瞟着身边聊的火热的众人时,旁边一个清朗的声音叫住了我:
“请问厕所在哪啊?”
回头看向身旁,一位穿着很潮的老太轻轻拍着我的衣角,我随手指向不远处的WC标志,老人说了句“谢谢”,便朝那里走去。
现在的老年人大都喜欢装饰自己:太阳镜、项链、戒指、以及品牌不明的挎包。对于老人的那几样首饰我并没有太多惊奇感,只是继续低头玩着手机。
大巴缓缓行驶。在导游不断的提醒下,旅友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狭小的车厢里,密密麻麻的头顶随着大巴的颠簸攒动,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不一会儿困意就袭来了。我收好耳机线和手机,放在旁边无人的位子上。正准备小憩,一只削好的苹果递到了我眼前。抬起头,早上的那个老太正在前座对我笑着:“来一个吗?”
“不用了,谢谢啊。”我礼貌性地拒绝时看到前排的座位居然还有空缺,便对这位无人同行的老人产生了一丝的好奇心。
我抱着试探的心态:“您就一个人来旅游吗?”
她半开玩笑地嗔怪道:“你不也是吗?”
被反将一军,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意识到刚刚的无心之言涉及到了老人的隐私,便赔笑着:“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自己出来玩,我只是有点好奇,您别见怪。”
“我知道你是好奇,几个月前也有人这么问我。”
“这么说您是经常出去玩?”
“嗯。”
借此机会,我们两个就此聊开。老人姓江,她说自己快七十岁了,刚从西藏回到武汉休整了两个星期,又报了威海的旅游团。
在闲聊的过程中,我了解到了她的职业:她在汉正街开着一家服装店,正处黄金地段。平日里店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江老的旅游资金是早年积攒的积蓄。
江老同大多数老人都不一样:谈吐文雅,举止得体。对很多时事看法独到,从时尚潮流到国际政治。尽管已到花甲之年,江老仍精神矍铄。据她所说这是自己长期坚持养生之道的效果。她开玩笑地对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天天作息不规律,才落得那么多不清不楚的病。
可能是吧。
江老是少数见证着文革到改革开放的一代人,她作为当时少有的大学生兼知识分子,与共和国一起成长。据她所说,自己打算在剩下的十几年的时光里多做些不负人生的事情,比如云游四海。
改开之初,各式各样的舶来品大量涌入国内。在没有休渔期的年代,大大小小的捕鱼船和舢板遍布中国沿海。江老与她的几位密友在舟山集资租了一条小渔船,由当地渔民带着她们出海。当时出海政策放的很宽,渔船开到公海上,江老一行正巧碰见了从四国岛南下打渔的几个日本人。友好协商后,双方开始了最原始的以物易物:以船上的渔获换取对方的几样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