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网之鱼(4)

当硝烟逐渐散去，战争的狂热也消退了下去，两败俱伤的惨烈结局让它们反思自己，这些鱼儿才重新启动了大脑中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们开始相互舔舐伤口，彼此拥抱，甚至流下几滴同病相怜的眼泪。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为什么要相互伤害！”
“一定是阴谋，是谁？揪出这个罪魁祸首！”
“对！善恶必究，始祸者死！”
“一定是韩国鱼！它最爱挑拨离间，还有犯罪前科！”
众鱼把目光锁向了同样遍体鳞伤的韩国鱼。
韩国鱼用又尖又细的嗓音大声申辩：“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干！”
但愤怒的众鱼不由分说，按住韩国鱼，打得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韩国鱼被打断了腰，只得艰难的爬回了逼仄的角落，活像那个邯郸学步的燕国人。默默地啜泣，独自饮下那份来自同胞的恶意。
韩国鱼悲哀在于，众怒之下，有时候不需要真相，需要的只是一个宣泄的对象。
10.过去的一天以战争为终点，而新的一天也没有吹响和平的号角。
就这样，这群咸鱼不断地斗争——媾和——开战——结盟——背叛……周而复始，在30天的旅程中演绎了人类3000年的历史。
这样重复而枯燥的循环足以令人生厌，但鱼只有七秒记忆，谁也不记得七秒前做了什么。跟人类一样，永远不记得前人用血泪换来的经验教训。
11.直到某一天的清晨，看着头顶灿烂的朝霞，众鱼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砸向对方的拳头。它们又一次停战了。
因为车队回到了秦都咸阳，眼前的一草一木都让它们感到新奇，就像它们初次见面的那样。
当然，也有例外，秦国鱼不乐意了，自顾自的嚷嚷着：“怎么回事，绕了一圈，又回来了？说好了的诗与远方呢？”
众鱼哪里理会秦国鱼的无理取闹，朝着窗口蜂拥而上，也将这个扫兴的讨厌鬼裹挟其间。众鱼推搡中，秦国鱼一个趔趄，韩国鱼不失时机的伸出鱼鳍，绊了它一脚。正逢马车一个颠簸，秦国鱼摔了出去。
秦国鱼伴着一声哀嚎栽到了地上，车队中回到故乡的马儿欢快地尥着蹶子，一蹄子把倒霉的秦国鱼踢出了三米开外。
被踢进了草丛的秦国鱼，刚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旁边修房子的匠人扔下一块大石头，不偏不倚的压在了秦国鱼的身上。秦国鱼再次告别了这个熟悉的世界。
12.兴头之上的众鱼对秦国鱼的失踪全然不知，它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了一路，注视着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看着车队载着它们穿过繁华的市井，来到巍峨的宫殿；经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来到了披麻戴孝的百官面前……
最后，它们一路向东，进入了骊山，迎来了一片黑暗。
“咳！什么情况？我们进帝陵了吗？”
“所以我们已经完成使命了，成陪葬了？”
“想开点！”南越鱼安慰着：“再怎么样，能跟千古一帝同车共行，还埋在一个土墩子里，到哪儿都是值得吹牛的资本呢！”
“得了吧！埋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跟死人吹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