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生》(2)

浩生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拂去了石头上的积雪，正要坐下，却是听见江上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呼：“哎——”寻声看去，是一艘正往岸边停靠的小渔船。
浩生转过身看向渔船，渔船上，有一个姑娘，姑娘同样也在看着自己。姑娘的背后，有一轮没有云彩遮挡的圆月；有对岸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上海租界；有倒映着霓虹和月光的黄浦江。
“喂，天这么冷，船上有炉火，要不要上来暖和一下？”姑娘歪着头，冲着浩生笑了笑，问道。
那一刻，浩生的心仿佛是陷在了眼前的画面里，也陷在了眼前这位姑娘带着微笑的眼眸里。浩生闭上了眼，几息过后，浩生才缓缓的将眼睛睁开，同样冲着那姑娘笑了笑，说道：“好啊。”
“姑娘怎么称呼？”跨步来到了渔船上，浩生开口问道。
“叫我白雨吧，你呢？”
“我叫浩生。”浩生回道，“天这么冷，白姑娘为何一个人在这黄浦江上游荡？”
“看夜景呀。你看岸上那些灯，多漂亮啊。”姑娘指着岸上的霓虹说道。
“漂亮吗？”
“当然漂亮啦，哦，对了，你看到那边那个一闪一闪的小尖尖了吗？”
“哪一个？”
“就是那一个，看到了吗？”
“看到了。”
“那个啊，叫做大世界，我在里面唱戏，唱的是京戏，不过最近比较流行什么歌剧和文明戏，有时候他们那边缺人手了，我们这些京班戏子也会被拉去客串一下呢。你有去过那边吗？”
“我去过。”
浩生当然去过。浩生第一次去大世界，是跟着师父学艺的第二天。那天吃过了午饭，师父让他洗了个澡，给他换了一身新衣裳，便带着他往那大世界去了。从下午一直到夜里，师父带着他把里面所有的戏剧都看了一遍。
从大世界中出来后，师父低头问浩生：“好看吗？”
“好看！”浩生抬头看向师父，开心的说着。
“精彩吗？”
“精彩！”
“记住了，不管是咱们的戏还是外国人的戏，始终都是戏，比它们更精彩的，是人生。”
浩生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却是突然眼眸闪烁，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师父。”
“怎么了？”
“我饿了，刚刚看戏看的太入迷了，一直没能和您说呢。”
“走，师父带你吃好吃的。”
浩生被师父领着，来到了另外一栋颇为气派的建筑前，师父同门前守着的士兵言语了几句，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卡片，二人就被放了进去。而那一顿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晚餐，也让浩生似乎有些明白了师父所说的话。
“怎么样？”回家的路上，师父问浩生。
“像看戏一样！”浩生抬起头来看向师父，开心的说着。
后来，师父带着浩生东奔西走，二人几乎走遍了整个上海滩，而浩生也在这一路上看过了许多的人情世故，悲欢离合。
“怎么样？”有一天，师父突然的开口问浩生。
“像看戏一样。”浩生想了想，说道。
“怎么，无趣了？”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