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沉默·尖叫(10)

他们都欢快地追逐过，在魁星阁在西北的山坡，他们把笑声留下来过，也把遗憾留下来过。苗半夏，就像那个傍晚，顾舒玥在魁星阁见到的他们遗留下来的碎花一样，曾经美丽过闪耀过，只是失去了色彩，只是惨白。
但是她依然存在，在他们的心中，从未消失过。杨千安曾给顾舒玥他们看过他写的笔记：她与我别离了，可是她永远活在——
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天灰蒙蒙的，黑漆漆的云从西边压下来，仿佛要下雨。接近傍晚，杨千安、蔡晚熙、袁谷盈都去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和女孩子，顾舒玥和徐辰书陪着他们。
其中几个孩子曾在苗半夏死后旷课跑到太平间里去看她。发现他们的医生说，从没见过那么悲伤的小人儿。
究竟有多么悲伤？
悲伤也忍着。
悲伤也沉默着。
他们不再说话。
也许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苗半夏根本不会回来，但他们还是等在这里。
寻一不见魂，等一不归人。 
天气越发阴沉，几个孩子都禁不住打颤，顾舒玥故意背对着风口，替他们挡些风，虽然他也挡不了什么。突然他觉得风好像小了些，转头一看，徐辰书正若无其事地站在他后面。他鼻子一酸。
人活这一辈子，好像总是要先用很长时间认识一个人，了解一个人，记住一个人，再用很长时间，忘记一个人。
不过有些人也是一转眼就忘了，而有些人，却要用一辈子。而这个用掉一辈子的人，遇见他仿佛就是生命的意义。
然后甘愿为他撑伞，为他挡风，为他遮雨，为他赴汤蹈火，为他万死不辞，
为他生，再为他死。
如果我运气好，我用一瞬间遇见他，再用一辈子陪伴他；如果我运气很烂，那也大不了，就用一辈子，再忘记他。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如果这是命，那么，我认。
暮霭沉沉楚天阔。
西边大块大块的墨云突然撕开了一道口子，似血残阳顿时刺破了重重黑暗，直笼大地。
他们立在暮光里，沉默着，身披血色，仿佛抹了一层釉。
天沉默着，云沉默着，人也沉默着。西北的天空静默无声，但是每个人都听到了一声轰天巨响，那是天崩地裂，是无声的尖叫，是灵魂深处爆发出的呐喊！
大音希声。
“半夏！你在那里还好吗？”几个孩子参差不齐喊道。那个会听他们说话的人回来了，他们不再沉默，不再忍耐。
蔡晚熙突然往前跑去。她甩了鞋子，光着脚疯一样奔在杂草上，顾舒玥一惊。蔡晚熙原先就离他比较远，等顾舒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得很远了。
再前面，就是一个很高的山坡，跳下去，非死即伤。
二人立刻追上去，顾舒玥边跑边喊道：“蔡晚熙！你给我停下！别不要命！停下！”
蔡晚熙根本不听，更加疯狂地往前跑。因为距离太远，顾舒玥根本追不上去。这时，蔡晚熙已经接近土崖边上，她转过头来，眼睛里似有光在闪：“谢谢你们，还半夏一个清白，谢谢。袁谷盈！我们三姐妹说好有难同当！她一个人肯定会寂寞，我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