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北仓〕不存在的七（3）(4)

“那天晚上，我几乎快要不省人事了，最后只是记得自己被几个人架着离开了饭店，差不多就是和我同桌那几个吧，她们的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回响，可我实在喝得太多，她们都说了什么，我几乎没有听清，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黄婷婷说了一句，‘要不把她送到那里，我们就走’，再然后……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一丝不挂的出现在武宁街上的一家宾馆里，那附近都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被人捡尸了，可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可是有一件事我却明白，从那一晚上过后，我再也不一样了。”赵粤看了看已经见底的杯子，顿了顿，默默喝下最后的酒，异常平静的讲述了十年前的故事。
冯薪朵如坐针毡的听完了，她始终神色不安，虽然在内心中她抵触这个传闻，可现在她再不能选择逃避了，这些都是发生在好朋友身上的真实故事，如假包换，可还有个疑问，赵粤并没有说清楚。
“后来家里人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他们都集体沉默了，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待了一个夏天，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我去了北京，继续完成学业，大学毕业之后，又接着读了硕士，在那里一待就是六年，这期间我父亲病逝，母亲去了美国，就在前年也去世了，现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赵粤似乎看穿了冯薪朵的心思，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喝下一半，又继续着故事的后半段，说起双亲的离去，赵粤忽然停顿了，看着杯中荡漾的烈酒，神情哀伤不已。
“这么说，这十年里，你都没有和大家联系过？”冯薪朵也是同样的心情，她身体前倾，极力靠近赵粤，急迫的问着她。
“我该怎么面对大家呢？我没有那样的勇气……不过这些年倒是有过几次偶遇，有一次到故宫玩，我在御花园里看见了小四，我们离着不算远，她搂着男朋友的胳膊，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着，我不忍心打扰他们，就眼看着小四走远了，说起来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她现在也学会打扮自己了。”赵粤继续喝酒，说起林思意，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颜。
“小四……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冯薪朵听到那个名字，眼神为之一变，似乎若有所思，赵粤没多过多描述这些年自己过得怎么样，冯薪朵心照不宣，这是场花季的噩梦，也许赵粤已经醒来，可心中的伤痛怎么会轻易被抚平，她的人生轨迹就此被改变，那条原本的道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渐行渐远，这会伴着赵粤走完自己的一生，而那些行恶之人，还依然逍遥法外，冯薪朵想不明白，同样是不谙世事的姑娘，她们为何如此狠心，害得赵粤落到今天这般模样，再联想到她们如今还心安理得的过着安稳的生活，冯薪朵的内心顿时被各种情绪攻陷，愤怒、委屈、仇恨在肆意蔓延，她感觉胸膛中有一把火焰在熊熊燃烧，突然脸庞上传开一阵冷意，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流泪了，连忙用手拭去。
“朵子，你哭什么，今天我们又见面了，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反正我现在已经了无牵挂，自己呢……也快离开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家族遗传病史，很多长辈都是因为肺部疾病去世的，没想到我也不例外，几个月前我被查出肺癌，现在已经开始扩散了，时日无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我感觉自己有点太自私了，这些年没有联系你，让你一直提心吊胆，我于心不忍，可是也没有办法，我害怕极了，虽然现在很少会从噩梦中惊醒，可每次做那种梦……醒来之后简直生不如死……也好，也好，这个日子，是我精心挑选的，正好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就走了，想先去美国，好好看看母亲的墓地，趁着还有时间，再看看世界，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和这里挥手告别。”赵粤挤出一个微笑，安慰着悲伤不已的冯薪朵，她不忍心看着挚爱的朋友再为此伤心，尽可能平静的说着下面的话，可终究难敌内心的真实，索性任由泪水夺眶而出，或许她真的看开了一切，从心底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