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7）(2)

多年以后孟鹤堂从叶英嘴里听到这段叙述一时失神，他想周九良，小的时候周九良为让孟鹤堂吃饱，背着周老爹偷自家的饼子，被他爹打得半死，那时候自己伏在周九良身上没命地哭，“打坏了不怕，我伺候你，我一辈子伺候你！”
长大了周九良还这么护着自己，从没变过，自己怎么就没留住他呢？周九良一直是那个周九良，他孟鹤堂，还是小的时候那个孟祥辉吗？忏悔有的时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命运能留给孟鹤堂的，大概也只有那至死不能得到救赎的忏悔了。
人没长前后眼，不能知明日事，所以一切都还在这条平平无奇的轨道上缓慢的运行。卧房里新置办的西洋玩意儿当当一响，迷迷糊糊的李鹤东被吓得一激灵，醒了，看着自己脑门儿的毛巾，脚凳上还温呼着的醒酒的酸汤，他有点儿懵，等看见卷着军装袖子拐啦着一条腿进来的周九良和身后扎着围裙的叶英，李鹤东的记忆彻底回笼了，连滚带扑棱的下了地，抱住周九良不撒手，“哎呀兄弟啊，你可太贤惠了，我咋嫩么想把你娶了呢？”
周九良吓得脸差点儿掉地上，一巴掌拍过去，“你他妈睡魔障了吧！”
叶英躲在后面笑个不住，李鹤东连拖带拽就把周九良往床上拉，“来来来，今天就跟哥哥睡，明天跟我一起去见那个瘪犊子，告诉他你是我的人了！”
周九良赶紧挣扎，“做什么梦呢你？上校周九良明天跟孟鹤堂是一伙儿的，你赶紧下山找俩娘们儿吧，我看你憋的都快生冷不忌了，把小英搁你这儿我都他妈不放心了！”
李鹤东急得要咬人，“扯王八犊子！我是那样人吗？你哥哥我是那样人吗？”
周九良投降，“你不是，你不是，你可赶紧让我走吧啊，这个点儿，鸡都睡了，我告诉你，我现在跟你这儿呆着都算通敌！”
说完挂着一脸招牌坏笑扭身儿就走了，留李鹤东原地炸毛，人走远了，李鹤东嘟囔了一句，“个犊子玩意儿，可算有点儿活泛气儿了！”
叶英抿着嘴把酸汤给他端过去，对着他说了一句谢谢，李鹤东不在意的笑笑：“他是我兄弟，我可告诉你啊……”
“我都知道了，我喜欢他，我愿意跟着他，能照顾好他。”
“你知道了？知道啥了？”
“啥都知道了，我感觉到了。”
李鹤东看着叶英调皮的样子，不可置信的念叨，“妈了个巴子的，老娘们儿太可怕了。”
直到放下汤碗退回床边，眼看着叶英笑着跑开了，他还在念叨，“老娘们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说着默默紧了紧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