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12）

（12）
一分别便是三年，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周九良能够坦然面对孟鹤堂。也是够巧，跟合作商交待完，一扭身便看到了正翘着嘴角盯着自己的孟鹤堂。
如同三年前在黑河一般，两人抱在一起。
周九良听说，在他离开没多久，孟鹤堂就在一次试飞差点失去一条腿甚至生命。他也听说，孟鹤堂和阿杰莉娜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三年说长不长，孟鹤堂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三年也说短不短，曾经意气风发的东北军撤出的撤出，投降的投降，东北沦陷，成了日本人的天下。
在外漂泊三年，周九良看清了这个世道，有钱才是爷，做多了生意，早没了曾经的棱角，比起把脑袋别在腰上的生活，他更享受和钱打交道。
孟鹤堂的原则不允许他接受变成如此的周九良，就像三年前他不能接受周九良以“仕途”为借口离开东北。
孟鹤堂拿着包站起身就要离开，周九良赶紧起身拦着，“你干什么！”
“去南京！”孟鹤堂甩开周九良指着天空，“找架飞机！”
“找架飞机你就能打日本人吗！”周九良拽着他的衣领，孟鹤堂看着周九良冷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孟鹤堂没像曾经那般不肯让步，他看着周九良，放缓语气，“我的家人还在黑龙江，黑龙江投降了你知道吗？我不打回去，行吗？”
“行了。”周九良泄了气，松开手喘着粗气，“我在南京总署有个朋友，我给你写封介绍信。”
“用不着，我有个同窗叫朱云峰，也在航校做事。”孟鹤堂笑了笑，认真的看着周九良，“你好自为之。”
孟鹤堂没再说什么，拎着自己的包，背对着周九良摆摆手，没有一点儿留恋的离开。
周九良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看着孟鹤堂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确实没什么变化，还是如从前那般鲁莽又固执。
似乎一切都是命定，孟鹤堂和周九良始终有缘无分。就像他在前往杭州的火车上，认识了正在上大学的富家小姐秦怡，一样坚定的抗R信念让他仿佛找到另一个自己。就像航校的校长始终看不上土匪一般的东北军，根本不会卖朱云峰一丁点的面子。
孟鹤堂进入航校，用了很多方法，最终还是拿出了少帅的推荐信，被打压着从头做起。
孟鹤堂从杭州转到南京，足足五年的时间，始终没有得到打回东北的命令，他只能一次次告诉自己，再等等，总会打回去的。
也许是缘分，他刚升任教官分了房子之后，阿杰莉娜带着四岁多的二女儿来了南京，孟鹤堂亲吻着妻子诉说想念，天杀的小鬼子，让他们夫妻分开近五年。
朱云峰看着抱着女儿哄的孟鹤堂，吐了一口烟气，提醒道，“总署有个规定，飞行员禁止娶外籍妻子。”
孟鹤堂一边逗着怀里的女儿，一边随口应道，“拉倒吧，别唬我了。”
“真的。”朱云峰语气认真，孟鹤堂也抬起头笑了起来，“那我也不怕，我在东北娶的媳妇儿，他们管得着吗？”
总署的规定，向来不会给孟鹤堂开特别通道，离开航校和离开阿杰莉娜，他只能二选一。
一直关注着南京的周九良，靠在椅子上，冲着带着探究眼神的叶英笑了起来，“孟鹤堂啊，他想要的东西，他可以拿所有去换，包括他的命，也包括阿杰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