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城市(3)

黄昏沉重的光渲染天地，万物一片的昏黄，街道上的行人已然寥寥无几，尺八的影子被阳光拉长，双腿疯狂地迈动着，“咯咯”不停的脚步声宛若旁人的讥笑般刺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匕首的刀刃锈迹斑斑，尺八鼻肿脸青地跑着，眼眶里的泪珠，那是饱含着自责的，悔恨的珍珠。
“是因为我，恨得不够吗?”
十分钟前，尺八意外地撞见了他。
他叫皮诺，是戈尔派的有名干部，一名力大无穷，但仗势欺人的打手，在尺八意外冲入他的怀里时，匕首险些刺入他的心脏，他一开始还面露惧色，可在缓过神来后，发现对方是体弱多病的尺八时，一抹野性的，狰狞的笑容毫无保留地展现眼底。
“正好。”他那木制的假手握紧了佩刀的刀柄，“我可以找个人试试这条新手臂的威力了。”
尺八来不及逃跑，因为在下一瞬，一道残影便在脸颊上一闪而过。
“啪！”声音清脆响亮，尺八的身子应声倒地，他的嘴角溢出血丝，一脸的茫然，双腿下意识地后退着，但却无力回天。
“假肢不会感到疲惫，我可以这样打上你一整天。”
皮诺一迈腿，瞪大着眼瞳，一字一顿地说着，在接下来仿若暴风雨的殴打里，他从未拔出过刀，只是用厚实的刀鞘，像是想要刻意地享受骨髓崩掉的，那一瞬间的快感。
“咯咯咯……”笑声一直回荡耳旁。
“母亲……”愈发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尺八仿若看见了父亲的模样，“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渡过的吗?”
每一次的呼吸都似火焰灼伤般炽热，尺八最终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他咬紧着嘴唇，目光如炬地注视着眼前那一扇陈旧的木门，仿若坟墓般，眼前所谓的家正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那个时候，明明只要将刀刺入他的身体，再逼问他挽回一切的方法……”嘴角忍不住地颤抖，尺八愈发晕眩的脑子已然全是私自描绘的美好未来。
只要将刀刺入身体，家庭便会重归于好，温馨的梦便会莅临现实……
父亲那样嗜血的笑容，每个人那样嗜血的笑容，都不会存在……
尺八一步步，走向了那扇木门，但它隐藏的背后，将会是怎样的景色，尺八却一无所知，恐惧顿时纠缠在面容上，屋内传出的，只是似有似无的流水声。
“哐当。”木门被轻轻地推开，它疲惫的身体痛苦不堪地惨叫着，尺八一进门，一阵如同狂风般的啤酒味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地打个喷嚏，下意识合上的眼瞳刚一睁开，映入眼帘的即是一副母亲遍体鳞伤的模样。
瞳孔猛然一缩，尺八本能地冲向母亲。
但见她单薄的身体只披着一件破碎的短衣，露出的皮肤尽是干掉的血迹，啤酒瓶的碎片满地都是，身子不堪重负地瘫软，仅有肩膀依靠着湿润的墙，她的瞳孔晦暗，身影在这昏暗的屋内难以察觉。
“母亲！！！”
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此地，身体上的伤口又一次裂开，尺八一把抱住了母亲，血液又一次缓缓流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疯狂地念着，仿若念诵着佛经，手指轻轻地拂过母亲的伤口，眼泪愈发无法抑制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