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中锐利的精神生命》(2)
第四方面,“锐利性”体现在沉默的自我牺牲。《野草》中的自我牺牲是沉默的,牺牲的过程被浓缩在了一个句子,或是一小段对话中,没有工笔的描绘,没有铺陈的叙述。但这种沉默的牺牲总是以其代价、结果诉说着“锐利性”。在《雪》这篇文章中,雨的自我牺牲创造了从没有过的南国的雪。《死火》中,死火的自我牺牲带“我”跳向了冰谷以外。《颓败线的颤动》中,母亲的自我牺牲为家庭带来了生的希望。在这三篇中,“雨”、“死火”在自我牺牲中付出了死亡的代价,而“母亲”则付出了贞洁的代价。自我牺牲后,“雨”化作了孤独的“雪”;“死火”没能帮助“我”的离开;母亲虽然帮家庭度过了难关,但在多年后子女却质疑、谩骂她的牺牲。三篇文章,三个牺牲主体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却也都得到了失其所望的结果。雨、死火、母亲拷问着自我牺牲的后来者,迫使他们明确牺牲的意义,明白付出与结果,而不是迷迷糊糊、为无谓的事物付出难以抹去的代价。
这种自我牺牲尽显生命的“锐利性”容不得迷茫、退缩。
从关系上看,“锐利性”的四个方面可以说是一根针。鲁迅《野草》生命哲学中的“锐利性”,是以生命的顽强斗争对外、以尖锐的自我解剖对内、以不沉沦的生命目标为轴、以沉默的自我牺牲内核的一根双尖针。
二、精神性
鲁迅生命哲学除了包含“锐利性”外,还包含了“精神性的生命”。生命在《野草》中更多地从精神这一方面体现,而其中生命对于事物、自我的决断也是由精神意识。这种生命的“精神性”反映于超脱肉体苦痛的精神判断和生命形态的外延。
一方面,精神判断与精神意识超脱了身体本能的反射,牢牢掌控着生命个体。《野草》中有很多生命的肉体受到制约、伤害、摧残,但他们的精神依然是昂扬、冷静、通透的。比如《复仇二》中“他”没喝止痛药,被愚者残忍地钉在十字架上。在鲜血与疼痛中,“他”仍能悲悯的看着那些路人、祭祀、文士、强盗,“他”的痛恨也不是建立在长钉上,而是恨以上四者的现在,恨他们的不觉醒。身体的痛苦没有影响“他”的精神悲悯与对他人的判断。《墓碣文》中,坟的主人为了认识自己,生生吃掉了自己的心脏。在吃的过程中他还能反复分析,判断自己心脏的滋味。他的精神明显超过了肉体趋利避害的本能。《过客》中的客人,哪怕短褐穿结、饥渴非常、伤疲交加、不明前路,他依然保留着坚定判断与清醒认识——不能休息,向前走。《死后》中的“我”,更是在死后观察到人人鬼鬼的丑恶而“终于也没有眼泪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