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s （9）

请成为看不见的黄昏，让我的不安和渴望成为你迟疑不决的暮色，成为你不确定的色彩。
——费尔南多·佩索阿
9
正是初夏的黄昏，毕业季刚刚到来。
我坐在地上，双手环腿，倚靠着落地窗，看着云涯的橙黄不断加深，直至变为橘红。
黄昏时的暮色，总是像极了秋天。
是六月啊。
我喃喃念着。
那一年……
你们毕业了。
我有幸参加了你们的聚会——M 君特邀——毕竟我是他的朋友“文学社的大姐姐”呢。（其他人也有带朋友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接受到KTV聚会。
你们的聚会和我的毕业聚会在形式上大同小异，只不过上一次我认识的人多，这一次，我只认识两个人。
而且，其中一个是陌生人，另一个，也不算熟悉。
——我们三个渐行渐远的样子也真是可笑。
聚会上，先是被钦定的你发表了一下毕业感言。你看起来并不喜欢扮演追忆往昔的角色，你所谈的皆是些表面，真正属于彼此的细节你绝口不提——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需要记得的东西吧。
还是说，因为我这个局外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坐在这里，有碍你的表达？
总之M君抢过了话筒，用他生来就有的丑角天赋（这是你的评价）讲了几个只留在你们脑海中的可爱细节。
他边说边笑，手舞足蹈，真情实感极了。
他大概是真的珍惜这群人吧。
虽然在别人眼里——甚至在自己眼里，他都是一个并不快乐的小丑。
KTV包间里很是热闹，有人张罗着点歌，有人张罗着点菜，当然也有少数人在包间里随意溜达，或是坐着聊天。
M君拉上我一起去点歌，我正好觉得与曾经相熟者坐在一起有些尴尬，便同意了。
走在半路上，M君和我说，你看到你前小师父（他刻意加重了“前”字）身边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了么？
我点头。
那确实是一个很成熟的女孩子。
与我这种在年龄上占优势的“成熟”不同，她的成熟体现在阅历与头脑上，而这种成熟并不需要过度的粉饰来维持。
她亦不需要“xxx女友”这种带有从属性的称呼，她只会是她自己，不会完全属于任何其他人。
“他喜欢她。”
“她呢？”
虽然“他”与“她”难以从对话中区分，但我们都理解彼此的所指。
“互相喜欢哦。”
“挺好的，”我笑，“我这个老阿姨祝他们99。”
我与M君回到包间时，饭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当然，并不是能吃饱的量，但来这里的人，谁会仅仅把目光放在“吃”上面呢？
几乎没有人动筷子。
后来大家说说笑笑，又唱了一会儿歌，觉得有些乏了，可有些人还不尽兴，便说：
“要不，我们再玩会儿真心话大冒险？”
我大概是中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毒，无论参加什么聚会，真心话大冒险总能适时缠住我，让我说出真心话。
不过，其实并没有人真的知道，你所说的一切，是否为真心话。
就像我不知道，那时你的眼神，为何会变得晦暗不明，像极了黄昏时的暮色。
“那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