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光年与歌》(2)

正如同从未见过彗星的人固执等待七十六年，守望一颗巡游彗星的归来。
对他而言则是一道阳光终于穿透了树的荫蔽，光束里素未谋面的少女唱着歌，远远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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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聆听，愈是察觉歌声中有另一种东西，正震颤着生发。
犹如心脏鸣动，天际晨光吞吐，流云若星轨般运转直至堆积一处。他开始觉得不满足，人心之贪婪，连他也无法幸免。
他说不清楚，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受。
这感情是慕恋也好，是向往也好，他只是觉得自己想找到那个人，想见她。
感情是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尽管从生命科学的层面可以解读为化学物质相互作用的结果，可人们的口中往往念着另一个词——心。
在抒情的诗人眼中，心是装着一切感情的盒子。歌声是突然落进手中的钥匙，他的盒子被打开了，像受到潘多拉的诱惑，盛装的感情水涨船高。
当它们溢出时，便转化为无言的执着。它们并不是那么纯粹，同样有疑虑和不安，可虹的颜色糅合过后，留下的是无杂质的白。
在没有导向的宇宙中寻找一颗星有多难？
讯号的来源早就石沉大海，留下的只是可能的方向，然而星空何其辽阔，在它的怀中，每一颗星都如微尘般存在。
他很清楚，即使确定了坐标，他也没有能力跨过银河，去到远方。
可是他依然铺开了星图，每一笔写下的字迹都深深划入纸的纤维。
强烈的感情总是与平日的常识背道而驰，偏偏人就是受感情支配的生物。不被束缚的心鼓动着，好像能长出翅膀，就此出发。
他取下了那副耳机，抬头仰望夜空。
所以他没有听到，耳机中的歌声渐渐低缓，嘈杂的电流声中，拖长的尾音犹在呢喃，合着天文台上的风声，像在吟诵难言的诅咒。
——诅咒他不愿去想的一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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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绚烂来形容一个星系的毁灭。
一颗恒星走到了死亡的最后时刻，它如同人类的暮年，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它不会像猫一样远离，孤独地死去，而是不变地固守在更加明亮的恒星的阴影中。
没有人为它默哀，但它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湮没。
也许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犹如回光返照，它烧尽了自己的身躯，爆发出了强烈的光和热。这一瞬间，像是在宇宙一隅中升起数百个太阳。
它曾微如草芥，却在寿命的最终璀璨辉煌。它会化作尘埃，凝聚成星云，一片煌煌之中既是年老者的坟墓，也是新生者的摇篮。
人类痴迷于它消亡的宏大，以至于那些从未发光发热的卫星一并化作尘埃时，却无人为此叹息。
但，这次不同。
他想，他找到了。瞬时攀升至与宇宙比肩的光亮，是远方灯塔留下的最后灯语。
数百万光年外一颗恒星陨灭，以它为中心的一个星系消失于宇宙的黑暗。其中也许有一颗尚未被发现的类地行星，与人类相似的生命生于斯长于斯，也毁灭于斯。
那里就是歌声的发源吗？他不知道。
但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接到下一段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