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光年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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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耳机中首先传出了细微的电流声，在双耳间游弋，那是这段音频经历长久旅行的痕迹。听者稍微适应了它们的存在时，模糊的声音随之响起。
是歌声，某种悠远而明晰的旋律逐渐掩盖嘈杂的电流声，仿佛少女的声音带着穿透力，如同灯塔即使在夜空中也明亮巍然，让他想起半人马座的流星雨。
没有伴奏，可以分辨的声音应该来自某个生物的发声器官。
对的，是某个生物。来自浩瀚星空的深处，人类的肉眼不可触及的远方。唯有电讯号能跨越漫长的距离，将这声音送达。
这是他寻找到的，第七段歌声。
第一段讯号到来的晚上，他曾经观测到流星的坠落。好像这歌声乘着流星的尾翼而来，落入地球的怀抱。
他注视着解码程序的进度条走到尽头，显示在屏幕上的不是文字，不是画面，仅仅是一段音频，灿若繁星。
歌声里的少女，像站在群星间歌唱。
身为天文学家，他明白这会是让全人类震动的，外星生物存在的证据。但他将整合的文件锁进了随身硬盘的深处，好像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个人收藏。
他的反复倾听并非是要破译歌声中的语言。他无法理解这种与地球语言完全不同的发音体系，甚至诧异于旋律间的起承转合。
他听懂的唯有孤独，与他相同的，孤独。
就像是在宇宙中独自漂泊的地球终于发现了与自己相同的行星。那颗星星的地表上也亮着文明的灯火。
光芒各自点亮宇宙的一角，犹如指引的灯塔，尽管它们相隔亿万光年。
决定把这发现隐瞒下来，也只是一念间的事。这歌声击毁了他的行为准则，他却丝毫没有感到惋惜。
耳机中的歌声一再循环，他闭上眼睛，仿佛要就此沉入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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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于他而言，就像一棵树。
生长在他的庭院里。不咄咄逼人也不自惭形愧，就是那样切实的存在着。
一棵树当然不会有什么害处，它并不是菟丝子或者无根藤——有些人的孤独或许就长成这个模样，放任它们生长下去总有一天会被扼死在寄生的枝条里——就像兔子会因寂寞而死。
这棵树一直陪伴着他，他成长树也成长，长得枝繁叶茂。树的枝叶旺盛起来，遮蔽了大片的阳光
他却还是不在乎的，沉沦于阴影，好过被虚伪的阳光照耀。
到了能够独立生活的年龄，日复一日地守在偏僻的天文台里，和冰冷的仪器为伴。像孤高的王手握权杖，凝固在至高而极寒的王座上。
他从不吝啬对天空的目光，却从未给予某人长久的注目，即使是居高临下。有人说，他像人类这个种族一样孤独。
星空既是天，也是海。身为自身已知领域中唯一的智慧生物，在宇宙中独自漂泊了百万年，如同航行大海。身旁掠过的岛屿，皆无人烟。
试图向星海深处发出联络，也都触礁般的销声匿迹了。
于是异星人一直是一个传说，无论他们曾经有没有降临过地球，或者与之擦肩而过。
直到那一夜，流星坠落。这既是初见，也像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