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故事(3)

我觉得很渴。之前其实喝过水了，大概半水袋的水都被我喝完了，但现在确实渴了。水袋里没水了，空荡荡地吊在身边，随着步伐有气无力地摇晃着。
在风沙的掩盖下，沙丘变成了暗黄的大山，那静默的力量稍微展现了一点自己的狂躁。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我心里有点激动，慢慢走近它，看到了它那土色却朴实的外墙，被风沙侵蚀以至不再明显的棱角。我穿过一个门洞，进去了。
一进来风声就小了，映入眼帘是一口砖石砌成的大井，井旁边一张椅子上，坐着个老人，正在笼火，火上煮着什么东西。整个内部没什么物件，周围的确有几个雕像，只不过圆头圆脑的，有胖胖的身子，结构很简单。上面的表情经历了太多磨损，看不清了，只能勉强分辨出眼睛和嘴凹陷下去的位置。
我抖掉鞋子里的沙，走到水井旁，拿出水袋来，问道：“可以打水吗？”
老人那被风干一般的枯脸皮抖动了一下：“两百。”
我呼了口气。
“两百元，给你装满水。”老人说道。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从钱包里掏出两张一百，连着水袋一起递给了他。他收下钱，慢悠悠站起身来，把一个带着绳子的桶扔下去，过了一会儿把它慢慢拉了起来，给我的水袋装满了，然后还给我，说道：“先喝，不够了再来，不加钱。”
我接了水袋喝了一口，但我已经不渴了。风声还呜咽着，但似乎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在一个石像下面，我找了个位置靠着。闻着空气里的一股膻味，我抱手闭眼休息，等待沙尘暴的停下。
过了一阵，我听到了脚步声，猛地睁眼，看到了那老人走到我面前，放下了凳子，给我递烟。
我抱着手摇摇头：“我不抽烟。”
“吃面？羊肉面，十块。”老人说道，又将那两张一百递回来，“水是不要钱的。刚才在生气，正气头上，七老八十了还生气。真是……”
老人把凳子挪了一下，坐定，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声叹息，我明白了，给了他一张十元。而他将为我做一碗丰盛的面，也许还会附赠一个并不那么有趣，却覆着漫漫黄沙气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