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

现在是1时13分，正是万籁俱寂之时，但现在，我的周围充斥着嘈杂的议论，人们的惊呼，孩童的尖叫，在这里，这架班机上，乘客们注定将接受自己未卜的命运。
漆黑的xx米高空，机舱内应急灯变得刺眼许多，此时，这灯光或许是人们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但面对着外界的肆虐，依然让人感到如同风中芦苇般无力。“还有四个小时呢……”时间长得让人绝望，眼前的面罩像是剧团中牵线的玩具，毫无规律地摆动着，彰显着自己优良的韧性，在这种情况下，一点小的干扰都会让人慌乱，似乎身体还没出现不适，我索性将面罩系成了一团，我捂住耳朵，希望能在喧嚣中挖掘出一丝宁静，一点点就好，至少在面对未知以前，让我独自在杂乱中捡拾那些熟知的，安心的，明媚的记忆。
不是因为圣诞树下的可爱礼物； 
不是因为窗外遥远的铃儿轻响； 
不是因为柔软积雪的鹿蹄踏痕； 
不是因为大画报里的和善老人； 
不是因为插在门外的翠绿松枝； 
不是因为床头挂着的羊毛袜子； 
不是因为童话书中的离奇故事； 
不是因为教堂颂歌的欢快音符； 
不是因为芬兰传说的奇妙诗句； 
不是因为壁炉火焰的莫名颤动； 
而是我亲眼目睹，我曾用我的双眼瞧见过那个穿着红色套装的绰绰人影。 
在圣诞树高大的背影里，在槲寄生嶙峋交错的投影下
白色的胡子，鼓囊的袋子，歪斜的帽子， 
他用修长的指骨拿出淌着血的玩具娃娃。 
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只是仿造出血腥味的颜料，来自寓言中都从未提及的神秘小镇， 
我接过那只少了一枚眼珠的布偶，伸长了双臂想要拥抱他……
“停！这是平安夜该朗诵的吗？！”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把这么一大段都背下来的，不，这不是重点，恶趣味，绝对是的！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天真的面孔没有一丝掩饰，她就这样凑过来，我不由向后倒退了几步，身后感觉被扎了一下，我闻到了新砍下的云杉的独特气味。
“呐，给你。”她递过来一段折下的槲寄生，深绿色叶片衬托出小浆果诱人的红色。
“欸？这是从哪里弄到的？”
“老家的气候更温暖一些，所以……给我张嘴。”
“啊？为什么？”
“张……嘴！”
“喂，不要把声音拖得这么长之后忽然这么大声音啊。”
她轻轻扭下一颗果实，向我探出身子，把浆果递到我的唇前，虽然没有碰到，但我感觉面颊痒痒的，在确认了身后尖锐的触感后我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接受了命运的我接过了潘多拉手中的宝盒，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越美丽越危险，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Greek Gifts！
咬破光滑果皮的瞬间粘液便充满了口腔，在她的注视下拼命咽下去。“这样就好了吧。”
噗嗤，她笑出了声，露出洁白的牙齿。什么啊，一直在忍着吗？“喂，不要捉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