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逝之人(一)(2)

“哐当！”一触地，杯子便不堪一击地支离破碎，真于刹那间拔出了刀，身旁围拢的武士也如饿狼般扑来，全然了露出獠牙般的刀刃。
寒光于狭窄的屋内如星辰闪烁，溅洒的火花照亮了真清澈的黑眸。
雨停了，真孤身伫立于此地，仰天静静地凝视着晴空万里的天空，一道彩虹浮现，绚丽的色彩让真宛若置身于梦中。
主公临终时，托付给自己的秘密，是真能再度拔刀的理由，为了此，生命已然变得廉价，真甘愿余生因它成为杀人不眨眼的行尸走肉。
因为他，本就应当毫无感情，与手中的刀般只顾斩杀，但主公，却救赎了自己，从那个晦暗的地狱里，给予了自己前半生无限的荣耀。
真，是个天生的杀手，因为自降世起，他便失去味觉，嗅觉与痛觉，这三个能让凡人流泪，能让武士收刀入鞘的利器。
在尸骸遍地的贫民区，主公第一次发现了真。
那时的他，双亲被路过的武士残忍屠杀，只得孤身一人，行走于战乱的尸体之上，骨瘦如柴，衣不遮体，靠着啃食尸体苟活，对于他，尸体如白开水般无味，真因为如此，才得以成为贫民区中为数不多的活人。
当主公看见他时，真正一口口撕咬着腐烂的人肉，嘴边的鲜血刺眼如太阳，侵蚀了他原本白皙的脸庞。
主公微微皱眉，蹲下身，问道:“难吃吗?”
真茫然不解地瞥了他一眼，答道:“请问，何为难吃?”
看着那天真无邪，宛若宝石般纯粹的瞳孔，主公眨了眨眼，尔后哼笑一声，声音柔和似涓涓流水，道:“你会挥刀吗?”
不出他所料，真依旧是那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主公的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只见那光滑的刀刃银亮，似白雪般干净。
“来，握紧它，这将会是你的所有。”
刀刃似湖面，倒映出了真的脸庞，血已然染红秀发。
“滴答滴答……”他看着左臂上浮现的崭新伤痕，即便它狰狞似恶鬼，却也不能带来半分疼痛，宛若装饰品般，真将惆怅的目光移开了天空。
方才与诸多武士的一战，令真伤痕累累，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虽说痛苦不再，但视野，却也逐渐得模糊不清，他的呼吸声急促，耳旁回荡着心脏的撞击声，如打铁般响亮，炽热着如死尸冰冷的体肤。
天即将明亮，真必须在黎明前离开此地。
他的眼眸虚弱，脚步穿过了尸骸遍地的村庄，穿过了野鸟鸣叫的树林，也翻过了座座屹立不倒小山，左臂的伤口不再流血，干巴巴的，真对此只是简单地做了些处理，只要它不感染病毒，也就无所谓了。
但即便如此，真此刻的视野似被云雾缭绕般不清，他只顾着迈步与呼吸，一刻都不曾停留。
视野被树林浓郁的绿渲染，真却嗅不见鸟语花香。
一步一步，脚踏着如天空般虚无的地，真也不知自己迈开了多少步伐，他只知道前进，宛若刽子手只知道拔刀斩杀，在那郁郁葱葱的枝叶之间，在那一望无垠的天地之间，一道身影，似风中摇曳烛火。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之光复苏，万物一片欣欣向荣，真苍白的脸颊沾满汗珠，他抬起左脚，轻轻一踏地，但膝盖一软，自己也不发生了什么，就“噗通”一声，似倒下的树儿般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