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逝之人(一)

01
萧瑟的秋风凌乱发丝，真还伫立在此地，即便后方狼烟四起，还未流干血液的伤口即将再度裂开，但那把无法褪去血迹的刀刃，却也兴奋地闪烁寒光。
“呼，呼……”胸腔如波浪起伏着，真最后看了眼那一根被风带走的麦穗，然后拔出了悬挂腰间的长刀，听着唰唰的干脆声响，心脏的跳动又一次急促起来，仿若嗜血为生的野兽。
冰冷的肉体里，真所能感受到的，唯有这一份杀戮的炽热。
“咔嚓！”转身的刹那间，寒光犹似流星乍现半空，一片猩红的血液飞溅中，那人的头颅似离弦之箭般横飞，表情还凝固在自以为偷袭得逞的欣喜若狂。
这是最仁慈的死亡，真如此默念着，晦暗的双眸呆呆地注视着飞奔而来的人群，看着那把把张牙舞爪的长刀，他的鼻子微微抽动，仿若嗅见了淡淡花香。
飞奔而来，是那身披褪色铠甲，被现实束缚的行尸走肉，那如野兽獠牙闪烁的长刀，也永远无法得到所谓满足。
“为什么……”
手起刀落，真的居合斩干净利落，黯淡的黑眸倒映着行尸走肉扭曲的脸庞，即便他们的身子都如被镰刀斩碎的麦穗般四分五裂，真依然无法从斩断肉体这一行为中体会到真实。
他仿若机器，只是重复着拔刀。
“为什么无法遏制兽性?”
真猛甩刀刃，沾染其身之血纷纷逃散，他缓缓收刀入鞘，单薄的身子依旧伫立原地，浅红和服被风儿飘飘，脚下的死尸遍体，血液如河流般流淌，但那纷乱的橙色发丝，却依旧如晚霞柔和，并未被血液玷污半分。
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真无神地注视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祈祷着即将莅临的倾盆大雨能够洗涤此地的污秽。
02
仅仅是一夜之间，乌国首领的头颅被轻轻松松地一刀斩下，在来自全国群众的热切地注视下，那头颅干脆有力地坠地，象征着旧时代的逝去，新时代的来临。
丧家之犬，是千千万万服从于乌国的武士被挂上的一世骂名，逃脱了杀头之罪的他们，也都身披着单薄之衣，忍着空肠之苦，成为了流浪于各国之间，念念不忘旧时代的浪人。
真，便是其中之一。
“失去主公的你，仅仅是一介食不饱腹的浪人罢了。”那人淡淡地讲说着，手中摇晃着的杯子弥漫着朦朦云雾，茶香四溢着，品于干瘪的舌唇间。
真端坐着，低头静静聆听，默默不语，此时此刻的他，面容憔悴，发丝染着血，根根纷乱地垂下。
一口浅浅的茶，滋润如铁般坚硬的肺腑，那人举着杯，继续说着:“虽然我与你的主公是仇敌，但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今我开创新时代，你也不必。”
那人的眼眸微眯，寒光点点闪烁。
“再为那个已逝之人保守秘密了。”
真埋着头，淡淡道:“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这是武士的基本，即便失去主公，成为名无主之人，吾也是武士。”
手掌紧紧握住了刀柄，真抬起了头，露出的眸子黑得纯粹。
一杯茶已空，那人趁热吸干了它。
“所以说啊，这份仇恨还是会继承你的身上，得以流传于世嘛?”那人一脸的无奈，挥挥手随意丢掉了手中的昂贵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