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无能为力(3)

一日，枕着几千年未曾变过的皎洁的月光，两人又伴凉风习习在屋中闲聊。郜令无聊地托着下巴，望窗外一片荒凉的大地。“阿尔吉侬？”
“嗯，令，我在。”氢低头翻阅着一本布着灰尘的书。
“阿尔吉侬，我有和你说过……在核冬天之前，在我的国家，关于婚姻的事吗？只有异性才可以登记结婚，且必是要二十岁（历法）之后。为何……同性不行？只是喜欢上了相同性别的人而已啊？”
氢微微皱眉，从泛黄的书页上挪开视线，仿佛无邪的眼眸中仿佛又藏着什么。“令，你是说……”
“不是。”郜令别过头去。“我想起核冬天之前有两个朋友因为性别取向总是而要遭受旁人的歧视、辱骂，我觉得这样不公平。”他解释。
“是啊，这不公平。”氢脸色柔和下来。“睡吧。”“好。”郜令点点头。
互道过晚安，氢似已进入短休眠状态，郜令却难以入眠。也许自己想起这件事，只是因为对阿尔吉侬（氢）的好感吧？如此想着，心中却是隐隐地不安起来。不，绝不止这样啊。吾……心悦侬。郜令在心底用古吴语道。真的是这样吗？或许只是个误会，连郜令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世上最后一个人类，也许尚没有学会应用，表达情感。幸好，氢没有权限。郜令沉沉睡去，氢却睁开了双眼。
对不起，令……他如是想到。
郜令第二天没有醒来，今日不会，以后也不会，再也不会了。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类的魂魄，也终是散于苍穹间，再寻不回。氢把他葬在屋后，他一定会很好的。至少，在他逝去的记忆里，不再会有痛苦了啊。你肩负的责任交给我来承担，而你，只需拥有那些美好的回忆。宁愿让你忘记，我也不愿你遭受痛苦啊。
我要做的，就是留住你脑海中的美好啊——那就让我，肩负责任等待未来吧……氢心道。他不想，也不能告诉郜令两个事实：第一，他可以看出他人的内心所想。第二，核冬天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世界终将会渐渐毁灭，而不只是无法居住那么简单……
往后的日子，偌大的平地上只能看到一个亚麻色头发的机器人身着白色的T恤完成他能为郜令、为全人类、为地球所能的最后之事。
也许是百年之后，也许是千年之后，都无人知晓了。氢在郜令的屋中留下了人类历史的所有数据，以及，一封信。
“如果神明让我做一个选择，能预知未来，还是记住过去，我会选择后者。人类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认为未来有无限可能性；因为能记得过去，所以以回忆为食粮，让自己不断成长为一个更好的人。我们用尽全力，也留不住那些注定要消逝的东西，我希望你所珍视的东西，能以它最美好最光彩夺目的姿态，存在于你的记忆。……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无法改变现状，无法改变世界。马上，我就会衰竭，什么也记不得，在走之前，我希望告诉你，我停止休眠的密码是你的名字，我从未不懂你的心意，几十年前我就懂，我的休眠，只是为了和你的相遇……希望我能一直活在你的回忆里……
Yours,
Algen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