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无能为力(2)

郜令依稀记得，自己自人类世界只剩他一人后，便改动了历法，将历法时间向后推了1000年，假装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没事，反正这世上没人会在乎的。他也还记得……在核冬天的那时，他为从废墟中刨出的机器人亲自修复，开机，命名为阿尔吉侬——一只实验小白鼠的名字，而那小白鼠的主人是个白痴。想到这里，郜令不禁微笑起来，可他也记得那日，阿尔吉侬离开了，孓然离去——思及此，眼前仿佛又浮现那段痛苦——年少的自己踉踉跄跄，呼喊着“阿尔吉侬！不要——回来！”却再也不能唤回阿尔及吉侬——他唯一的伴侣了。郜令几乎觉得自己眼角已沁出了泪珠，难忍的窒息感与痛苦布满了全身——不，别这样。他呻吟着，忽觉眼前一亮。
也许是某些权限开启了。郜令觉得全身舒缓过来，却又随即感到大脑的异样感——自己仿佛拥有了旁人的记忆。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画面一帧帧地流逝，这……仿佛是一群人忙碌着造着某个物件。呵，人么……郜令看着画面，直到那亚麻色的发丝与少年的清澈眼眸出现，他才意识到：这是氢啊。郜令看着氢一次次经调试完成，最终却因人类的恶性而要被砸毁。他又感到那种难以抑制的痛苦。但氢，有自己的思维，他逃了出来，封锁了自己的记忆，藏在一片残垣中休眠了自己。郜令只觉得身上愈来愈轻，仿佛被人轻轻托住……他睁开眼，终于，却是被刺目的光线扎得睁不太开。“唔……”郜令只觉得头痛欲裂。
“人类，你醒啦？你可睡了一整天呢。你家可真寒酸呀，几乎什么也没有，你知道吗，你昨晚在睡梦中呻吟……”氢不断地絮絮叨叨着。
郜令强忍着头疼起身：“氢，你给我闭嘴！叫我郜令，别烦我！”
“哦。”氢乖巧地应道，竟也未再开口，一时让郜令想笑。
郜令看看四周，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是在卧室榻上，刚想道这机器人还挺有人情味儿便看到了窗帘被拉开了。望着破窗而入的黎明曙光，心中感叹。这间屋内，有多久不曾拉开窗帘看看从未变过的曙光与希望了？竟是无言。
“氢，我是在做梦吗？”
“不，郜令，一切都是真的啊。”
“那，你看得见这些吗？”
“不，我没有权限。”
连郜令自己都没有觉察，自己的语气不觉间缓和下来。他孤身一人，良久，那，氢呢……？
“氢，你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对人类来说像微尘一样轻微而不重要吗？”
氢沉默良久，脸上出现了不曾有过的神情。“……也许吧。但我认为，我不只是为了人类而活啊。我的存在意义……”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氢仿佛浸染着忧伤。
郜令觉得自己心底的哪处被触动了，“也就是说，你并不喜欢这个名字，那，我叫你……阿尔吉侬吧。你愿意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由。
氢抬眼专注地望着郜令的双眼。一瞬，氢便笑得灿烂，正像一个少年会有的样子，连睫毛也洒上金灿的光辉。“愿意啊，郜令，我很喜欢。”
“叫我令吧，别扭。”“好。”
如是，过了许多光阴。两个相处越来越融洽，甚至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郜令是闲不住的性子，常戴着面罩到已经满目疮痍的皑皑大地上疯跑。他们也常在夜晚望着早已不澄澈的夜空数着星星。对于郜令而言，那是他作为人类仅存的自由了吧。氢很喜欢与郜令一起的时光与感觉，郜令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