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圣阿格尼斯之夜

暴风雨将至。
他在黑暗中等待，等待她归来。
“野兔颤抖着缓慢地穿过冰冻的草地 ”
他回想起自己来时的路，教堂两旁死者的雕像肃穆冰凉，骑士和贵妇疲惫不堪，裹紧毫无暖意的铠甲和头巾，酩酊大醉的醉汉倒在街边。他此生的欢乐已尽数消散，只剩忏悔和赎罪。
“毛茸茸的圈中羊群寂静无声 ”
圣阿格尼斯之夜掀起寒冬里的狂欢，羽毛、鲜花与盛装涌进了他的心头。他进入灯火通明的厅堂，找到唯一与他为友的老妈妈，尚未讲出来意便被颤抖的手握住。仇人遍布之地不可久留，他被引领快速躲藏。他说服了无奈的老人去找心爱的姑娘，躲进她的屋子，藏进她的壁橱。
“银白，有窗格，凄清，静得像坟场 ”
掠过奉承骑士和来往的侍女，她手持银烛回来了，脚步是那样匆忙，裙摆波荡如初绽的夜昙，露出柔嫩的小腿和纤细脚踝。三重高大拱形的窗扇敞开着，五彩玻璃映着夜色，圣徒们顶着花饰，中央的盾牌染着帝后们暗红的血渍，暗红框边雕刻的花纹和图像一片晶莹灿亮。
她倚靠关好的门轻轻叹息，吹灭晃动的蜡烛。一缕青烟融化进冬日苍白的月光，消散在她看向的远方。她面向窗棂跪了下来，高举手中的烛台，它在冰冷的光中像圣洁无上的十字架，又像浸透了寒霜的刀剑。风吹起她的发，将她虔诚的低语带给上苍。月色笼罩在她发上形成一个光圈，驱散了喧嚣和肮脏。她一尘不染，全心全意进行她的晚祷。放下烛台，她摘下发上成环的珠玉，卸除身上佩戴的珠宝，净身如初临人世的婴孩。她抚摸倾泻而下的长发，平躺上床，看着天花板沉思片刻，半睁半闭间意识逐渐朦胧。
亚麻被拥抱她的身体，精灵与幻象踏着圣歌进入她的梦里，他的形象伴着花香与果蜜与她同眠。她心神茫然，不敢认真去看，害怕魔法烟消云散。雨点散发出玫瑰香味，打湿窗边的地板和她的心绪。
“老妈妈讲过，在圣阿格尼斯之夜
年轻姑娘能见到爱人的影像
能接受情郎缠绵的柔情蜜意
在这节日前欢悦的午夜时光
只要姑娘们谨守着仪式规章：
例如，必定要不进晚餐就上床
让白如百合的身体仰天平躺
不准后顾或旁视，只准对天堂
仰视，求上苍来满足她们的一切热望 ”
他眼瞧着心爱的人进入梦乡，倾听着那鼻息，天国的歌声便已传来。他从壁橱中出来，一步一步地靠近，缓慢而小心翼翼，像是怀抱宝物穿越蛮荒。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厅门外宴会的欢闹和竖笛铜鼓的奏鸣不知不觉已全部归于雨夜的安谧。
他凝视着她，以亘古的柔情和永恒的爱意。他用双眼描绘着这个可爱的人的睡相，铭记她的绣帐和她床下绣着金边的地毯，恍如自己也沉入了交织的梦境。他拿起她的弧形诗琴，弹奏温柔的古曲，期待她的醒来，渴望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的注视。
她急速地喘息，睁开受惊的双眼，正看到梦中人屈膝跪在自己面前，还像是在梦里。她看着他眼含恳求，握拳不起，便不必张口就已明白了所有的话语。许久，她才突然快速眨了眨眼睛，吐出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