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忘了我（四十六）(2)

周九良没有察觉出来孟鹤堂的语气的忽变，笑着:“因为我一直很听先生的话，每天练完三弦儿就抹上霜。先生，我这么乖，你要夸夸我啊。”说着头靠在孟鹤堂的肩膀上开始撒娇。
孟鹤堂也笑着，回抱着周九良，摸着周九良的背，眼眶却有些发涩:“怎么几天不见，你瘦了那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以后你要乖乖吃饭，好好休息，别熬夜知道吗？听云雷和师父的话，别耍小孩子脾气。夜里老实睡觉，别老是蹬被子。对了，青叶坊的点心师傅最近新作了些糕点，我买了些给你放到了房间里，不过晚上少吃，别又穿不进去戏服然后练走边儿，每次都练的满头大汗……”孟鹤堂紧紧抱着周九良，毫不自知的说着，越说越多。
“先生？”周九良听着听着感觉不太对，轻轻喊了一声。
孟鹤堂却好像没听到，还兀自的说着:“你的那个手霜是王老爷子那边配的，用完了过去跟小药童说和以前一样，他知道给你怎么配，唔～”突然，孟鹤堂的嘴被周九良捂住了。
“先生，你怎么了？”周九良挣开孟鹤堂的怀抱，直勾勾看着孟鹤堂的眼睛，轻轻的问。他心里好像有些明白什么了，原来的那些细碎的不安突然落到了实处，竟然让周九良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是这实处，开始隐隐作痛。
孟鹤堂眼睛突然红了起来，鼻头也开始发酸，急忙低下头，把周九良的手拉下来，搁在手中:“我刚刚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没记下也不要紧，我给你写了条儿，放在你床头了。还提醒了小师弟，收拾的时候别扔了。”
周九良伸手，勾起孟鹤堂的下巴，轻轻的笑着:“可是，先生，我不要那些条子，我会忘记然后把它们扔了的。我要你帮我注意着，这些事一直是你帮我的呀？”说着周九良歪歪头，笑的纯真，眼神里却有些瑟缩，充满了哀伤和害怕失去的恐惧，周九良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孟鹤堂的手心里轻轻颤着。
孟鹤堂红着眼睛，摸了摸周九良的头发:“这么大了，怎么老是耍赖呢。听话啊～”
周九良望着孟鹤堂，半天了才轻轻问了一句:“所以，先生，你什么时候走？我能送送你吗？”
孟鹤堂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周九良，心里密密匝匝的无奈化作了泪水无声的掉下来，砸在周九良的耳后、脖子上，一滴一滴烫的周九良有些发疼。
周九良轻轻拍着孟鹤堂的背，故作欢颜:“先生，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我远远看着你就好，好不好？先生，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师兄等九郎可以等那么多年，我也可以。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先生，你别说下面的话，你什么也不要说。
真的，什么也别说。
孟鹤堂默默地抱着周九良，什么话也没说。
良久，孟鹤堂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九良，别等我了。”
周九良的笑容凝固了起来，砰砰跳动的心脏突然停了一下，好像发出轻微的喀嚓声，出现了一条裂缝，缓缓渗出了鲜血，滴答一声砸了下来。
“好！”孟鹤堂有些惊异，而周九良却轻轻挣脱了孟鹤堂的怀抱，依然笑的纯真和善，一如往常，“先生，我听你的，我一直很乖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