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很孤独
从他出生被冠以东宫之主的名号时,王就已经孤独了。
王从未见过生育自己的那位妃子,抚育他长大的是东宫的老学究,老学究说,王的生母是世上最贤良淑德的妃子,只是时运不济,生下帝子不久后便感染了恶疾。于是,王就失去了母亲。当别的帝子在母妃膝下嬉笑时,王只能和老学究一起仰望天上的星星。
王从未见过给与自己生命的先王,教导他为人处世的是东宫的老学究,老学究说,先王是世上最英明神武的帝王,只是过于多情,终日与宠爱的妃子缠绵,妃子死后,便立了宠妃为后,帝子为东宫。从此销声匿迹,再未出现在后宫墙垣中。
王自小与东宫的老学究相依为命,学着如何成为一名称职的帝王。
老学究懂得很多,他把自己在少年时代从恩师手里学到的所有知识都教导了王。在老学究临走前的时候,他说,臣别无所求,只愿殿下此生平安。
那是在王长到一十五岁的事情,遥远的边疆掀起了战火。王的兄长们皆披甲上阵准备将热血沸腾,保下国土安宁。有好事者在朝堂质问先王,同为帝子,为何只有东宫如此,为何东宫不上战场云云。
老学究秉着师长需为弟子揽下一切的精神,自动请缨赴了边疆,作为军师。
从此,王再未见过老学究,承安宫的总管说,老学究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中为国捐了躯,永远埋葬在了一片彼岸花之中。
彼岸花?
王于是知道了原来帝国的将军是曾向坤乾山的长月上人学过术法的,他将血染的山河化作来自地狱的花朵,掩盖苍白的尸体。
只是,老学究再不能回来和他畅谈,读那些生涩难懂的古籍。
太祖皇帝曾写下遗训,一国之主,理应文韬武略。自此,所有居所在东宫的帝子,便与御林军训练场结下不解之缘。
王在一十六岁之际,拜了御林军洪教头为师。洪教头出身武官世家,洪家祖辈皆在军中任有官职,其父亲正是那位学了些许术法的镇国将军。
洪教头说,帝王兴替,从来与他无关,他所效忠的唯有当朝帝王;荣华富贵,不过是过了眼的云烟。殿下如此仁德,将来应不负他的希望。
王在御林军处居住了四年,四年时间,同兵士同吃同住同行,毫无怨言。他不愿在看见老学究那样的人赴死沙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兴不亡,或许便能结束一切苦难。
第四年的时候,先王收回了军权,镇国将军被迫还乡。唯恐不乱的言官们搜罗出了洪教头幼时写下的词句,里面有一词,应龙。
只有王才是龙所认定的君主。
洪教头被抓捕的时候,正和王一起演练兵法。
洪教头说,臣已无力保殿下此生平安,望殿下勿要忘却发生过得一切。
三日后,洪教头被判叛国罪名,腰斩于市。
男子二十及冠,岁月数载,王已二十,是该举行成人之礼,聘东宫正妃之际。
历来能聘与东宫的正妃皆要满足严苛的条件,一是出自名门贵胄之家,家族传承不能少于五代;二是能有一技之长,凭借技艺名满京城者优先,琴棋书画皆可;三是一张倾城倾国之脸,东宫正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怎能长得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