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梅］三别（无家别）(2)

秦家是将门世家，自太祖起便得封护国侯，南疆、西域、北境，只要有蛮夷，就有让外族闻风丧胆的秦家军。由此护得楚氏王朝近百载河清海晏。秦家以枪法著称于世，连家中女眷都能习得一手俊俏的秦家枪。秦家枪空灵飘逸，难以捉摸，却又不失力度，以四两之力行千钧之势，战场上对阵时不出十招便取对方将领首级。只是秦家子嗣单薄，到秦霄贤这一辈，竟只余这一脉香火，秦家有心好好护着，怎奈战场上刀枪无眼，父亲、姑姑和三叔先后为国战死沙场，国家无将，最后推上去的，竟还是秦家未及弱冠的小将军，秦霄贤。
出征那天，皇上亲自为秦将军披上战袍，御笔题字——“满门忠烈”。
这样的家室，小少爷自然不可能是个傻子。只是每次梅军师在一旁时，那个傻笑着乐呵呵的少将军，看上去，脑袋就不是很好使的样子。
梅九亮很小就跟着秦霄贤了，少将军小时候身子弱，又漂亮得跟小姑娘似的，家里人没打算让他继承秦家枪，请了先生回来教四书五经。梅九亮就是那时作为伴读入府的，躲在管家身后，怯生生的。
秦霄贤看着他，愣了神。第二天就拉着父亲教自己秦家枪法。
家大人不明白，问他怎么了。
小小的少将军拉着一脸懵的伴读：“我将来要娶小九当媳妇儿，我要保护他。”
当时的梅九亮与现在的如出一辙：“秦少爷，你是个傻子吗？”
所以为了不让“大傻子”死在沙场上，梅九亮从小到大苦读的兵书，竟比少将军还多出一辈。
秦霄贤喜欢拉着梅九亮起腻，小梅，梅梅，小九的乱叫一气，每次都把尚九熙激得一身鸡皮疙瘩。偷摸趁着梅军师不在，尚九熙给少将军提出了亲切诚恳的意见：“能不能别喊军师大人小九了，总觉得在喊我似的。”
“把你美得。”秦霄贤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名字取得不好，打明儿起你就叫尚七熙了。”
“别，可没那福气过七夕。”尚九熙顺口贫着嘴。
“什么七夕？尚将军有心上人了？”侍卫长何九华拿着新的布阵图，掀了帐帘进来。尚九熙一下闭了嘴，默默靠到一边，憋红了耳尖。看着窗外一脸严肃的模样，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着何九华。
秦霄贤端着茶拿眼斜他，噗嗤笑了出来：“没福气过七夕，那就叫尚出熙吧。”
边关只要不打仗，那日子也不算艰苦。
一壶浊酒，友人二三，四书五经六义里没有的快意恩仇这里有，七川八海九州没有的大漠孤烟这里也有，圆月皎皎，照十方明亮。
少将军很喜欢边关，他甚至觉得不回京也可以。反正京中也没什么值得想念的，家人不在京中，他们在沙场，是永远照耀边关的军魂。
满门忠烈，强调的不止是“忠”字。
他说：“秦家满门忠烈，俱是为保我楚国子民安康，保万家和乐。”
梅九亮每次都伴在他的身边，在他说完后，偷偷许下自己的心愿：
“求神明保佑这个傻子，让他平平安安。”
梅九亮或许还是跟神明的交情浅了些，那支毒箭射入秦霄贤胸膛时，守城的官兵清晰地看到，那个芝兰玉树的军师大人，骤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