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镖(2)

“胜功，不可造次。”少年仍是用一贯冷静的语气说道，却让万青镖局最狠的趟子手硬生生将手中势若奔雷闪电的刀停在黄衣男子脖前一寸。
“凌镖头好刀法，崔少爷好眼力。”黄衣男子收起已经抵在凌胜功胸口的剑，笑了起来，既不好看也不难看。
凌胜功收起刀，退后三步，心中一阵后怕，但面上仍不能示弱，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动万青镖局的镖？”
“在下这一路跟随，为的就是动这趟镖，”黄衣男子根本不看早已青筋暴起的凌胜功，而是把目光投向真正的押镖人，“‘开山快刀’的刀虽又快又恨，但眼力不济，不如你崔飞卫崔少爷，没看到人就明白在下的来意，还大方的打出旗子叫在下现身，实在佩服。”
那少年，万青镖局的少爷崔飞卫，冷静地笑了笑，说道：“刚刚不过是因为风沙太大，才打出旗子长些气势，想不到竟引来了‘沙中王’风四郎，真是失敬了。”
风四郎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崔少爷高看在下了，‘沙中王’的名头不过是绿林道上的朋友错爱，胡乱给的称呼，怎及崔少爷你十六岁平定镖局三省内乱，一手复兴万青来得本领高强。”
说完，他又向前一步，在五步便可直取那口棺材。
凌胜功一下子拦在了他的身前。
风四郎于是又亮出了剑：“阁下还要和我比试谁的刃更快些吗？”
凌胜功怒道：“你是劫镖我是押镖，如同老鼠和野猫一般，天生死敌，自当以命相搏！”
言未毕，凌胜功又一次出手，毫无花哨的一刀，却弥漫着惊人的刀气，直劈风四郎的天灵，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好刀！”连风四郎也忍不住由衷赞叹。他没有退也没有让，甚至没有举剑去挡，而是匪夷所思地将剑飞掷出去，似一道流星般，直击一直未曾动手的崔飞卫。
崔飞卫亘古不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一道黑色的闪电将那道流星斩成两段。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那柄黑背铁刀看起来纹丝未动。
但他确实出手了，这毋庸置疑。
可是他黑色闪电的那一刀并不是这个时刻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黄四郎不见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哪里。
他在沙里，在其中飞快的移动，不过呼吸之间就把五步的距离化为乌有。等到他下一刻出沙中钻出，那口漆黑的棺材已经近在眼前。
笑面佛是我的！他在心中暗自得意，双掌送出，用冠绝精伦的掌力劈开漆黑的盖棺，心中已经幻想起自己得手沙遁之后的快活逍遥。
棺材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的快活逍遥结束了。里面不是传言中的笑面佛，而是一名笑靥如花的活人。躺在死人棺材里的活人的笑容让人心寒——风四郎的心很快寒冷起来，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的心口是一个形如微笑的伤口。
在生命的最后，他竭尽全力喊出了夺去他生命的人的名字，那名字实在简单明了：“笑面人！”
笑面人理所当然地笑着，即使他刚刚杀了人，又麻利把风四郎的尸体封在棺材里。实际上，他只会笑这一种表情，那是他从生下来，被人从天生的哭硬生生变作笑之后，就定格下的可悲面容，无论喜怒哀乐，无关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