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与天书

张角与天书
张角走进了先生的院子，轻唤道：“先生，吃饭了。”
先生应了一声，给最后一个人把好脉，用草帛包好两颗药丸递给患者，叮嘱了一番服用方法，而后患者千恩万谢的叩首而去。张角扫视先生的院子，发现在门上粘了两条草帛，分别为，但愿人间无疾病，哪怕柜上药生尘。张角本来是不识字的，在先生的教导下才认了几个字，但他总感觉先生的字同孝廉家的字有一些差别，好像缺了什么，但也不敢多问。
先生的家里除了先生经常坐的登子之外就只有一个有许多抽屉的药柜了。登子是先生用大树桩削成的，上窄下宽，坐起来倒也稳当。城外人都是箕坐在地上的，像先生一样有学问的人都是跽坐在竹席上，但先生却坚持坐在登子上，还有时会念念有词，说要是有卓子就好了。张角寻思卓子是什么让先生如此不忘，遍去问先生，先生回答是放东西，写字的台子。于是张角就带着木锨，半夜在院子里花了半宿挖了一个大坑，用取出来的土搭了一土台，又盖了一块石板。先生见了，便只笑笑，将登子带过来坐在旁边，在土台上写字。张角于是明白了什么叫卓子。可惜冬天太冷，先生也只好在屋中，趴在地上写字了。
看什么呢？先生笑道，
“我在想树皮，渔网等物是如何变成草帛的？”制造草帛是先生费了很多心思和时间的。这些东西是当初他们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亲自帮先生搜集来的。先生将它们在水池中浸泡，又加入蚌灰，费了很多工夫才从池子里捞出来的草帛。先生却毫不吝啬的裁下两条贴在门上。邻人也纷纷效仿，也有用桃木钉在门两旁的，先生就坚持在桃木上写字。于是他写上了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安两句话。村人见这些话读起来流畅顺口，有好事者刻在了村前的大石头上。后竞成了流言，乃至于石头在朝中被当作天地之异象，被认作了祥瑞，有一队兵被派来挖走了石头，去进贡天子。
先生的回答却一发听不懂了，“这个造纸属于物理变化，也就是植物中的纤维被提取出来····——”
张角已经听糊涂了，先生也意识到了张角不可能听懂这个解释，便道：“这个等以后我再教你，唉，我可能也教不了几日了。”
“为什么，先生要走吗？”
“该怎么说呢，我也是有使命要完成的。当然，不会走太远，但这个时间上的跨度就大了——”
先生按住了张角的肩膀，“张角，我要走了，在余生我们可能都不会再相见。我要去的地方不远，但你是看不到也找不到我了。你的儿孙或许可以，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不说了，先吃饭吧。”
沉闷的嚼着薇菜，用瓦罐装的是煮好的黍米，当然，没有去皮。张角看先生艰难咽下一口黍米。先生默默用筷子在瓦罐中扒拉，他看到了一小段咸鱼。这是预备腊祭时吃的，张角留了很久，直到今天他才决定留给先生。先生并没有说什么，他一口咬下，狠狠的嚼着。咸鱼已经有点发臭了，而且干硬发枯。先生长久的嚼着，而后喉结上下颤动，用力咽了下去。
“孩子，你过来，我有三本书给你。”书这种东西，张角只是听说过，却从未看到过。这书不像他想象中的是一串竹简，而是一叠压在一起的草帛一类的东西。它无比坚韧，颜色白如雪，抖起来声音如铜。上面是一个一个蝇头大小的黑字，而且有一种奇怪的气味。这，这是天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