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都•幻殇(4)

子房将目光从遥远的夜色中拉回来继续说道：“后来，韩哀侯迁都新郑，并且为我的先祖张霆彦平反，并且重用张家的后代，后来张家世代为相。而姬泽翎被处死，家族势力一度没落，但姬氏的子孙一直重视习武，在战场上不断获得功勋，渐渐地恢复了家族荣耀，至我祖父时期，姬氏已经和张氏成为朝中最重要的两大势力。其实这件事情，我自小便知，但年少时对姬相国只是愤怒、仇恨。后来，经历了战场、经历了朝堂，看过了那么多的物是人非、大起大落，明白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后来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我对姬泽翎竟然很是同情的，他也有着许多的迫不得已。整个姬泽翎这次事件中，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姬泽翎为什么这么做，这次诬陷和谬杀对他有什么好处？不弄清楚这一点这是一味的愤怒仇恨毫无意义。”
拨开岁月的尘埃，事情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当年的韩国为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征战，国力已经损耗到了崩溃的边缘。作为相国的姬泽翎知道再这样下去韩国自己会先垮台，而恰在这时，郑国发生了易储风波，老的郑侯被杀，太子匆匆继位，新郑侯也不想再打下去，他只想先坐稳这个王位，于是派人秘密找到韩国相国姬泽翎，表示只要结束战争，自己愿意向韩国称臣。姬泽翎也知道如果能尽早结束战争，对韩国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就私下同意了，不过郑侯有一个条件：你把这个没事在我家后院骚扰我的张霆彦处死，这支队伍实在可恨，三天两头出来打我一下，追也追不到，找也找不到，这支队伍不除去难解心头之恨，姬相国如果替我出了这口恶气，我们郑国二话不说立马投降向您称臣。
姬泽翎权衡再三，认为处死一员将领和整个战争的结束相比，也许一个人的生命并不那么重要，于是设计处死了张霆彦。
然而姬泽翎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并不和韩哀侯的心意。韩哀侯不喜欢下属越级考虑这些，韩哀侯从与郑国开战，他想要的就是全部的郑国，他不稀罕郑国臣服于他，他想要的是吞并郑国。相国有什么权利和对方敌国达成这种协议 ！所以，姬泽翎的死亡是必然的，他做了韩哀侯认为臣子最过分的事情——越级！
对于韩哀侯来说，刚好处死姬泽翎 ，还能让他继续背个锅，将国内百姓的怨愤平息一些。
子房讲完了全部的故事，颜路看着他，当年眼里有着狡黠灵气的小师弟，经历了这些人间风雨，眼底沉淀出了更多的智慧与通达。
窗外，月色下的新郑被蒙上一片轻盈的流光，子房讲完这个悠远又悲伤的故事，回答师兄那个问题：“新郑，再也不会成为旧日韩国的国都了，不可能再有韩国了，曾经我将复立韩国作为毕生奋斗的目标，后来终于悟到，世事的变迁、历史的发展有其自身残酷而吊诡的轨迹，谁也无法改变什么，所有的人都是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所以一个人若能跳出自己的格子，看看整个棋盘，便能够改变很多对世事的看法。不是逆来顺受，而是需要极大的智慧与及高远的目光才可以达到。所以，师兄，眼下的新郑，就是大汉河南郡的一座城池，比我当年离开它时太平祥和，安定繁华。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