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都•幻殇(2)

子房笑笑，“当年我曾好奇，以师兄你的经历，为何还能保持一颗如此平和澄明的心？”
“哦，那你现在明白了？”颜路看向师弟的眼神仍是温润如美玉，满是淬炼过后的沉静。
“那时一起读史书，师兄曾说过：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在经历这么多之后，我是真的彻底明白了——世事的变迁、历史的发展有其自身残酷而吊诡的轨迹，谁也无法改变什么，我们能改变的，只是对事情的看法。”
夜色渐渐深了，子房停了停继续说道，“当年韩国的新郑城里，人人皆知，朝中两大势力：张相国和姬大将军，可谓是明争暗斗、水火不容，我打小就知道我们张家和姬大将军家世代为仇，小时候对他们恨的是咬牙切齿，然而到了这般岁数再来看我们两家的恩怨，跳出自家的门槛站得远些看这问题，其实不过是一盘棋局、一场博弈罢了，只是下完棋的人无论输赢，收好黑白棋子再战来局，而我们两家的矛盾，从政敌变成了仇敌，从一代人的恩怨变成了世世代代的恩怨。师兄可想细细听我说来？夜已渐深，不如我们进屋秉烛夜谈。”
于是，时隔几十年，张良将当年新郑城里张家与姬家的矛盾，娓娓道来——
众所周知，韩、赵、魏三家分晋，而韩国，是这三家中实力最弱、土地最少的，建国之初建都于阳翟，后来韩哀侯灭郑国，迁都新郑。张氏家族、姬氏家族的矛盾，就是在灭郑国时出现的。
说起来，张姓源于姬姓，春秋时，晋国有大夫解张，字张侯，其后代以其字命氏，称张氏，与王室姬姓韩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而深得几代韩王赏识重用；而姬氏家族同样是古老而高贵的，几代人中出过不少国之栋梁。一直到韩哀侯时期，文臣中地位最高的是相国姬泽翎，武将中实力最强的是张霆彦。
郑国非常难打，其实当时的韩国和郑国实力几乎是一样的，长达数年的战争使得两国都有些疲惫了，这时姬相国想，正面强攻是非常艰难的，那么能不能派一支队伍绕到郑国背后给它来上一刀？这个主意拿到朝堂上文武百官一商议，果然是个不错的值得一试的办法，但有个很实际的问题——想要绕到郑国的背后谈何容易，只有通过一条路：兀涧峡。郑国的南面是楚国，郑、楚的边界是一座天然形成的险峻大山，此山高耸入云、巍峨突兀，只有一条狭窄到只容一个人走过的通道，一边是深涧，另外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兀涧峡因此而得名。
带兵将领由谁担任？韩哀侯和姬相国选了半天，只有大将张霆彦最值得信任。于是张将军带着一支一千人的小分队，取道兀涧峡，准备从后方偷袭郑国。一千人，数量是少，可这是能划拨给张霆彦最大的人数，正面战场打得异常艰难，如果抽走更多的人恐怕正面战场上都会变得危险，处于劣势。
张霆彦带着一千死士克服重重困难，等绕到郑国后方已经只剩下八百多人。这支小分队第一战打得非常漂亮，郑国无论如何想象不到背后会突然出现敌军，然而毕竟韩国只有八百人，在郑国的地盘上这点儿人实在难以成事。所以张霆彦决定，为了保住自己的实力，不做无谓的牺牲，带着这支队伍躲进深山，打游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