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彼柏舟【二】
但他有足够的耐心。
弟弟和九千袍泽的死几乎时时刻刻压在他的肩头,元伯鳍藏得越深,那他就盯得越狠。
他和弟弟虽是梁家嫡子,却生母早逝,父亲对两人不闻不问,除了供吃穿念书和习武以外,家族再无半分助力。
于是起于微寒的兄弟俩除了互相扶持外,凭依最多的就是同侪的战友。那些亡于祈川寨的禁军之中,还有不少人曾与他一同从军,他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祈川寨之败于梁竹,既是国仇,也是家恨。
因此当他知道元伯鳍受樊宰执新政牵连被查问的时候,梁竹意识到,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殿前司令他询问樊宰执新政错处,而梁竹直接带人围住了元府。
什么新政,什么党争都与他无关,这一次,他一定会直接找出元伯鳍叛宋的证据。到时候,再由他亲自向韦太尉请罪。
“你可是元伯鳍?”梁竹站在元府门外,微微定了定神才踏步迈入,否则他怕自己会直接冲上去给他一刀。
不急,慢慢来,元伯鳍已经是你手里的猎物了,他翻不了身。梁竹这样告诉自己。
“是我。”
两年多的蛰伏打探,眼前的人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可是元伯鳍此时的样子却与他脑海中构想的情景大不相同。
他以为,一个出卖战友苟且偷生的小人,在面对禁军围困的时候,不说丧魂落魄,起码也应该战战兢兢。但是这个伪君子却仍然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一身白衣,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同袍的血染出来的。
“殿前司麾下宣武军都头梁竹,奉命拿你。”他尽力让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平静一些。要忍耐,眼下可还没到复仇的最后时候。
“原来是八十万禁军战力第一的梁都头。”
他……凭什么还笑得出来?
“两年前夏与我大宋和议,姓樊的篡改议和文书,已然事发了。”梁竹忍不住在院中踱来踱去,控制住自己拔剑的欲望。
“夏文书对我大宋不敬,樊宰执修改用词,为的是议和成功。”
梁竹真想把这人温润虚伪的面皮一把扯下来:“私改议和文书便是欺君!”
“还有,”他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姓樊的已经不是宰执了。”
他真想看看这只猢狲的大树倒了后,他又会是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