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

已经深秋了，魏无羡望着纤云不染的澄澈碧空，又想起少时在云梦和江澄一起打山鸡，登高的岁月，心里痒痒的。回首看见蓝忘机正端坐临帖，微风吹起他的抹额，也丝毫不为所动，俨然玉雕般。魏无羡看得呆了，手枕在胳膊上继续看他，蓝忘机临完整张纸后，搁笔，正好迎上那人赤裸裸的目光，眉峰微不可查的耸动，不再理会，继续低头临帖。
自魏无随蓝忘机回云深已经三月有余，此间蓝忘机一直代闭关的蓝曦臣处理族中事务，在这三个月里，魏无羡老老实实地陪在蓝忘机身边，眼下蓝曦臣闭关结束，开始主持事务，魏无羡再也忍不住了。
“蓝湛，彩衣镇的水行渊还在吗?”魏无羡开始旁敲侧击道。
“已除。”简短的两个字。蓝忘机知他意不在此，也不戳破，故意不看向他。
魏无羡见他埋首于案牍，心中不免一阵郁闷，又不便发作，只好按下不表。
“魏婴……”朦胧中听到蓝湛在叫他，“啊……我又睡着了……”他睁开眼睛，发现室内已暗了下来，已经是薄暮时分了，静室里的光影暧昧，他一个鲤鱼打挺马上坐起来，迎上了蓝湛如星的目光。
“蓝二哥哥，我又在你临帖的时候睡着了。现在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吧。”他边揉头边问蓝忘机。
“叔父和兄长已经用过膳了，我们今日出去吃。”蓝忘机递给他毛巾，示意他擦脸。
“出去吃?”魏无羡惊诧地反问，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
“嗯。”蓝忘机起身将避尘挂于腰间，又背起他的忘机琴，魏无羡看到整装待发的蓝忘机连忙起身拉着蓝忘机往外走。
二人抵达彩衣镇时，太阳已经落山，街上的酒肆乐坊纷纷都掌起灯，一派暖融融的热闹景象。“蓝湛，我们去那家湘菜馆吃吧！”魏无羡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对走在前面的蓝湛说道。
“饭菜已经备好。”蓝湛回头看向他。魏无羡一听饭菜已经备好，便加快了脚步，一溜小跑到蓝忘机身边。蓝忘机带着他走到码头边，魏无羡正欲问蓝湛吃饭为何要来码头边，只见河边一扁舟悠悠摇至二人面前，那舟子向岸上长身玉立的二人道:“公子，请上船。”见蓝忘机已上了船，魏无羡只好跳上船去。
蓝湛在船舱里坐下，慢条斯理地从桌子旁边的食盒里取出菜肴摆放在桌子上，魏婴一下子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出于蓝忘机的安排，紧紧的挨着蓝湛坐下，无奈船舱太小，蓝湛只好起身坐到他对面去。“蓝湛，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一路上以为你傻了。”魏无羡眉毛一挑瞪大了眼睛看着蓝忘机。“无甚，快吃吧。”依然是寥寥数字，却是无限的柔情。
桌上的菜自然都是魏无羡最爱的菜品，行船的欸乃桨声，流水声，街市上此起彼伏的人声，空气里苏帮菜的甜腻，倒映在水里的温暖光影，这一切看起来都和云深恍若隔世，魏无羡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见这夜色中温柔的水乡，一时看得呆了，回神时发觉蓝湛也望着两岸的人间烟火出神，他自幼生于云深不知处，三千家规和那严厉的叔父加持，只顾着雅正端方，修习仙道，又怎么会沾染这浓墨重彩的市井生活。在满舱的灯光里，他的棱角也变得柔和起来。蓝湛又看了很久才把目光收回来，正好撞上魏无羡的双眸，唇角微微勾起，给他夹菜。“快吃吧。”魏无羡吃了一口，“蓝湛，这样温暖甜腻的姑苏夜晚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也是。”“这样平凡安逸的人生真令人羡慕……”“嗯。”魏无羡知道自己如果再喋喋不休下去，蓝湛又要说食不言了。于是给蓝湛夹菜，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