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巍生素：《我有一壶酒，可以慰风尘》5(2)

他仔细地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罗勤耕的尸体放了上去，为他擦去脸上的斑斑血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罗叔叔，我一定会照顾好慕生，给您找到仇人的！”又拉了拉罗勤耕的手，低下了头：“沈巍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好好教导慕生，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为国效力。”
 可罗家已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记忆里最美的小屋、苦竹凉亭，最好的人都在瞬间灰飞烟灭。慕生也不知去向，不知是逃出去了，还是一同葬身火海。
他不讨厌罗浮生——改了名字的慕生，只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他的身份：洪帮二当家。罗叔叔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出入声色场所酗酒，黑道上成天不顾性命的打斗，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他现在的粗鄙之言，和当年的罗勤耕天壤之别，就是两条相隔甚远的平行线，若不是那张和罗勤耕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自己实在不敢承认，这就是小时候那个天真活泼、爱笑的慕生。
想想今晚上，他看自己的眼神，沈巍心疼了，再怎么说，慕生也还是个孩子。那一年遇到这样的事，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安好的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他或许只是迫不得已，他或许只是没有一个人在好好引导……自己这样对他，是不是有点过分？
那个受伤黯然离去的背影，就这样像把刀一样插在自己心上，有点疼。这么多年了，作为哥哥，自己见面居然没有问他，过得好不好。这十二年，他最盼望的也就是一个人可以好好的关心他吧？
现在的浮生，过去的慕生，或许从来没有改变过。
沈巍叹了口气，又想着沈面。沈面和浮生自然是不同的，沈面更淘气，更孩子气，更黏人，不过确是和他一样可爱，都似乎不谙世事，眼睛都是干净无邪的。所以从罗家失魂落魄的沈巍，决定从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里选了现在沈面给自己做个伴，依了自己的姓，取了他名字里原有单子名：面，叫沈面。
如果说一开始，沈巍曾经还会把沈面看成慕生的替代，如今是更不可能的了，他们都是一个独立而完整地人，他们都是在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心中的信念而活。
“浮生如寄，叹征尘驱我，担簦西去。”沈巍轻轻念着，突然心底堵得慌，不仅就是自己、是罗叔叔的人生箴言，或许还会是沈面、罗浮生的箴言。身世浮沉就如河中雨打的浮萍，各地漂泊了这么久，难得一世安稳，未来的路，又会通往何处？
夜静悄悄的，没有嘈杂的虫鸣，也没有吱哑的风声，死气沉沉的，却让沈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不由神经开始压抑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日子一天天在过，沈巍知道罗浮生依旧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自己天天几头跑着，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远远地跟着他。倒是不反感，心里还莫名有种想法：去提醒罗浮生，好好训练自己的手下，换些精明的人来做这种事，若真是要去盯梢什么人了，这么低能的人不出一会就会被发现，反而会坏了自己的事。
虽说对罗浮生并不是戒心全无，但内心确很乐意相信，罗浮生不会倒打自己。就凭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可能他还是想记得以前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