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向 | 永恒之轮（下）(4)

“三十九号准备，十秒后进入环境零五一。”舱内回响着那个男人该死的声音，冰冷彻骨。
“倒计时，九。”我拼命扭动身体，妄图挣脱桎梏身体的镣铐，却只是徒劳。
“八。七。六。”
我放弃了不理智的挣扎，安静地躺在胶囊舱里，像极了被击倒在草地上的感觉，痛苦又无助。既然我已经不可能在真正的草地上奔跑，在虚拟的世界里细嗅花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慰藉了吧。我闭上了眼，曲面玻璃和窗外的世界被黑暗遮蔽。
“五。四。三。”
在接下来的“环境”里，我会忘记一切，甚至忘记我是个从未真正活过的人，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角色，不会有任何不适感。那个角色会把我渴望得到的宝物视为稀松平常，乃至弃若敝履，留待回到胶囊舱的我来为此痛心。
“二。”我想起了苏格拉底的话。无论我如何审视，我的人生都不存在值不值得过的问题。就连人生也不是我的，因为我甚至无法终结它。
“一。”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启动进入程序。”
一股电流钻进我的大脑，像是有人用布在轻轻擦拭我核桃仁般的大脑内部，麻痹和空白从右太阳穴蔓延到左侧，大脑正在被迅速清空，意识像沙滩上的贝壳被海浪席卷而去，我无力抵挡，脑海里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化成一滩颗粒，融入灰色的背景里。强烈的虚脱感袭来，我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哈哈，给我上！把那个村里的东西都抢走，男人全部杀光，女人留下！” 
队长双目圆睁一阵吼，震得络腮胡子都在抖。身旁的骑兵们嘻嘻哈哈地呼喝着，挥舞起手上的马刀，两腿一夹马腹直往村庄里冲去。穿着粗布衣服的村民四下奔逃，我策马随队长一道长驱直入，有个不长眼的壮汉拿把菜刀就从茅草屋里冲出来，被我一枪扎穿了胸膛，他栽倒在地，黝黑面庞上嵌着圆睁的双目，胸前脱出的长枪尖泛起血光。我没再多看他一眼，提着长枪紧随队长身后。身旁惨叫声四起，撕心裂肺的哭嚎夹杂着哀求响彻整个村庄，鲜血如污水般在泥土上流淌，几座茅草屋已经被点起了火，乌黑的浓烟几乎要遮蔽夕阳。地狱也不过如此。
“干得不错，扎格！”队长大笑着拍打我的肩膀，“今天你就不必护卫我了，找间屋子看看，给自己搞点值钱的东西吧！”
我点点头，翻身下马，将长枪交付给另一个侍卫。眼前就是间茅草屋，我拔出腰刀，猛地将门踹开，一家四口人瑟缩在墙角，残破的木桌子上立着快要燃尽的蜡烛，把他们的恐惧照得明亮。男主人用护着身后的妻小，右手拿一把生锈的柴刀指着我，警告我不要过来。
我没理会他，只是一步步往前走。这是户普通的农家，墙角堆着些柴草，用自己伐来的木头做成的柜子里没几样东西。桌上的菜还没动过，不带一点油水，全是田里山上摘来的菜。这样的家庭或许幸福快乐，但不会有几个钱。
那男人举着柴刀当头劈了下来。对于我来说，这太慢了。我侧身躲开，挥出一刀，他顷刻间跌倒在地。妻儿都扑上来哭喊着，男人的脸已然变得苍白，双眼蒙上一层阴霾，早没了生的气息。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