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
说来惭愧,在我自降生起的十几个年岁里,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与活鸡接触。我好奇地打开麻袋,不见鸡,只见一个棕灰色的椭球。椭球上部的前半部分有一个小小的突起物,其上有两个略微闪着亮光的小黑点——噢!这鸡和想象当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它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一点点的优雅。它整个眼眶里全是黑眼珠,我不能确定它有没有看到我,或者说它有没有在看。
我瞅半天,竟瞧不见它的喙在哪,刚想走近些,谁知它竟突然跳起,拍打着翅膀。吓了我一大跳,连连后退,同时也发现它的两只鸡爪是用绳绑在一起的。落回地面后它又是一蹬,翅膀更激烈的拍打,它要挣脱腿上的绳索!要挣脱这个厨房!甚至要挣脱万有引力!——啪!它这次跌倒在地上,摔成一摊。爪子甩在身后,翅膀散于两旁,羽毛凌乱,实为狼狈。老妈将这只鸡提回原位。它重新将双爪收于腹下,双翅贴于两侧,重新变成一个球。它又表现出那种优雅的感觉,好像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问老妈:“我们怎么杀这鸡?”
我妈说:“用刀往气管上一割就行。”
“这么残忍啊!我还以为是拿敲大骨的斧子直接砍头呢。”
“你说的方法才残忍吧!”
我说的方法更残忍吗?我想,直接砍头的痛苦应该比割气管小吧。
不过,这次杀鸡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今天下午,前来做客的舅舅会顺便帮我们把鸡杀了。
我舅舅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粗犷大汉,一米八的个头,光头,四十多岁的身体现依旧坚持每日锻炼。
舅舅要开始杀鸡了。我的内心本能的有些厌惧——估计第一次看宰杀动物的人都会有这种心情——不过我不想逃避,我希望看看生命是如何流逝的。
舅舅告诉我们要拿碗盐水在下面接着点血,这样血就会聚沉为血豆腐。万事俱备,他的大手一把抓在鸡脖子上,鸡吓得惊叫起来:“咯咯!咯咯!咯……”舅舅的手一用力,鸡叫声就被强制掐断,而另一只手开始拔鸡喉咙上的毛。唰!唰!唰!唰!唰!五声之后,喉咙处便露出了白嫩的皮肤,接着被一道银光一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在刀划破气管那一刻,我感觉这刀子是在朝我的脖子划来,脚下都有点虚晃。我站稳脚跟。鸡由于痛苦仅在舅舅的握力下叫出了声!而舅舅随即加大了手的力度,这蕴含生命力量的啼鸣也戛然而止。
血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喷涌而出。除了最初几秒是流出来以外,后面的血都是一滴一滴滴到碗里的,在盐水中慢慢扩散成一团。
割破气管后,鸡就开始振动。尽管舅舅碗口粗的小手臂,也跟着它一起颤抖,而且还越来越剧烈。
“这鸡真劲大!得亏我来了,要不你们还真不一定拿得住,到时它再弄得这一屋满是血。”
舅舅在沥这鸡时,顺便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们讲他们小时候的事。他们那时,市场上卖的都是活鸡,家家户户都是自己杀。当时杀鸡也方便,姥爷直接把鸡气管划破扔院子里,鸡自己扑腾几下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