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当然不是因为喜欢你(6)

另一方面，人如果太过压抑自己的本性，就会使自己的精神和肉体都得不到充分的发展，到不了成熟的状态。所以，在中世纪人的本性受到严重压抑的时候，呼唤爱情、赞美爱情，其实只是为了捍卫自由精神的自主自立。就这个方面来讲，那是正确的。当然，我个人并不觉得所谓的骑士爱情是什么高尚的东西。可是，如果有一天，所谓的争取爱情，成为了一个人任性胡来、自私放荡的借口，那我就要旗帜鲜明的反对爱情！对，爱情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就和婚姻绑在一块儿的，谈论爱情的人其实是冲着自由去的。只是，自由和胡闹是有区别的，谈论爱情也是又一个限度的。但是，不管怎样谈论爱情，婚姻都是另外一回事儿。它既不放任自由，也不囚禁自由。只要两个人不相互厌恶和敌视，能够客观冷静地面对生活中的问题，婚姻就能够成立。这样讲来，婚姻的基础是需要感情的，但并非一定就是爱情。
这种感情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甚至亲情都可以。（在这儿我们暂时排除科学和伦理的因素）这句话是没有错的，即：要维持婚姻的稳定，婚姻中的双方必须是要有感情的；并且，良好的婚姻一定建立在良好的感情的基础上。但正如上面所讲，那个感情不一定就是爱情。并且，对于爱情，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根据我的观察，我觉得，所谓的爱情的体验，其实只存在于情感化的性冲动之中。也就是说，所谓的两个相爱的人，只有在对对方产生情感化的性冲动的时候，才能说他们此刻是充满着爱情的。而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其他更多的时间相处的感情，很可能只是朋友般的感情，是兄弟姐妹般的感情，甚至是父母子女般的感情；是同情，是怜悯，甚至是不得已的妥协敷衍。当两个人之间没有了感情化的性冲动之后，他们就说没有爱情了，但其实日常生活中的其他感情却并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
不是爱情使人盲目，而是所有强烈的感情（强烈的亲情如父母对子女，强烈的友情如两个生死之交的感情）都能使人盲目。这样说来，爱情连婚姻的点缀都不是。当然咯，婚姻是以异性的结合为必要内涵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没有爱情的婚姻的确是残疾且不幸的。但这里的爱情和一般意义上的爱情，显然已经不是同一个事物了。”
康芸以一种宠溺并且满意的眼神看着高谈阔论的李霙姮，待他结束了自己的谈话之后便说道：“所以你也赞成，即使我们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喜欢’的感觉，但只要双方存在着足够保证彼此能以心平气和的态度共同面对和解决生活中的问题的温情——不管那是朋友般的感情、兄弟姐妹般的感情还是父母子女般的感情，就可以成为彼此的恋人咯？”
“基本上不反对。”李霙姮以一种严谨而又认真的口吻说道。
“两年前，我曾经带着相似的信念和一个男孩子试着交往；半年之后，我便带着对这种信念的极端怀疑，结束了那场交往。”
“所以你所说的困惑，和那次经历有关了？”
“没错，我慢慢给你道来。两年前我对婚姻抱有这样一种看法，即：爱情不但不是婚姻的必要条件，更不是婚姻的充分条件。我们父辈们的婚姻，大多不是自由恋爱顺理成章的水到渠成，而是从经由别人中介的相亲见面开始的。两个陌生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对对方及其家庭进行细致的理性考察，只要不讨厌的话，就建立起婚姻关系。这些婚姻里，有非常幸福的，也有非常不幸的，但大多数都是幸福与不幸相互交错着、夹杂着、混合着的。但是，那些追求爱情的进步的、开明的、优秀的人，会告诉你，即使是第三种婚姻也是不幸的，所有以相亲为基础的爱情其不幸的根源都在于没有爱情。可是，口口声声说着这些话的人，他们真的有认真、详细、如实的考察过他们所排斥、贬低甚至是诋毁的每一场婚姻的真实细节吗？那些幸福的婚姻里，因相亲而认识的两人，最开始也只是陌生人而已，他们的建立婚姻的前提条件中并没有那些人吵吵嚷嚷着要求的必不可少的所谓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