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你少自作多情了

自上次在路上偶遇，蓝天说有事情要寻求帮助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周，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李霙姮虽然心里挂念着此事，但一来这期间再也没有碰面，二来没有别人的联系方式，三来是别人求助自己的事太过主动反而显得不太合适，故而也只能默默在心里干着急。
于此时的李霙姮而言，单调重复的大学生活只是一种折磨。虽然他之前确也从未对自己的未来定下某个固定的方向，但即将面临就业和深造选择的他也不得不开始思考理想和面包的问题。在他看来，面包固然是不可或缺的，但此时选择面包就意味着放弃追寻自己的极限。在人类未知的领域开疆拓土、为人类的智慧和进步留下自己的印记，这是自小就深深烙在心里的标记。为人类做些什么可能只是托词，或许自己对虚名的野心才是不断鞭策自己的动力之源。但即使如此，他也毫不掩饰。还有，还有他过分敏感的自尊——不，其实是自卑，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去证明自己是独特无二的，是无可取代的，是卓然超群的。但恰恰是他自以为的卓然，让他吃了亏。无论什么行业，一旦成熟了，就会有复杂精巧、细碎繁琐的入门门槛和规则制度。可李霙姮是什么人，他是自由的风，狂暴的潮，他哪儿管得了那些条条框框，规规矩矩。
正因为如此，他学不会用专业的、晦涩的术语按照八股般的程序步骤作哪些逻辑清晰、论证确实的严谨文章，他始终是站在学术殿堂之外的门外汉。其二，读书是什么人干的？是闲人。专门读书呢？是有钱的闲人。李霙姮是闲人不假，可他没有钱。他不但没有钱能够保证自己可以专心读书而无其他后顾之忧，而且反需自己赚钱养家之余或有闲暇才能继续读书。他对这两条当然心知肚明，只是他自以为才华无双不甘被这种客观条掣肘缚足，又加之周围师长同学或真或假的溢美之词、奉承之句，他在两难之中一时难以抉择，苦痛不堪。为消遣这迷茫之苦，以及失恋之痛，他只能潜入书本之中，闭目塞耳，以求安宁。他在转向弗洛伊德之后，因其潜意识理论与意志主义哲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开始研究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他是从附录开始看的——毕竟叔本华哲学脱胎于康德哲学，而附录便是叔本华对康德哲学的评析。这日，他刚刚看完附录，对叔本华将康德的自由意志断定为自在之物的说法质疑批判之际，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他不耐烦的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发现是陌生的号码，心想指不定又是让他在一环边买房啊、投资股票啊，买保险什么的。对这些打电话过来的人，李霙姮通常只是礼貌告诉他们“不需要，谢谢”然后就挂了。毕竟同属于社会底层赚一些辛苦血汗钱的人，对他们李霙姮心中还是充满同情的。
“您好，一环边地铁口学区房……”
“不对，这声音我听一次就记住了，想要耍我，哪有那么容易。”李霙姮心里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要二十套，你们有吗？”
“对不起，先生，一个人只能买一套。”
“我有钱，我乐意。我买东西从来都是以二十为单位买的，你们不卖算了，没其他事我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