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 第一卷：异乡吃货V·明月出天山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暗黄的台灯闪着晦涩，印着一张桌上彼此正坐于对面的二人。
小手轻轻略过又一页的纸张，铅笔的笔尖不断有墨屑被刮蹭，伏案白纸上，不间断地沙沙声响，却尽显笔走龙蛇，气吞万里如虎之气势。
好一个万军冲阵之象。
一个全力以赴的姑娘依旧在醉里挑灯看剑，而疲惫不堪早已入睡的至亲之人却在浅浅的梦境中等待着渺远的鸡啼。
黄色的森林里分出了两条路，我选择了人迹罕至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路。
我走上了这条路——本已大势已定、相对明朗轻松的路。
而她的路，错综复杂，黑云压城。
一条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本就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她一人扛着担子前进的路。
却又是一条她必须自己前进的路。
身无御寒衣，肚内饥，晕倒了爬起来，跟上去，走向宿营地。
刚满16岁的花季少女，咬着牙关扛起了18岁才应该做打算的人生。
与其让她亲自上阵，我于此刻，更像是个灵魂里满载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疯子吧。
她选择了御驾亲征。
而我却趴在桌上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意识模糊，脸如同印章般盖在涼涼的桌面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浅浅的意识里，突然浮现起正对面年龄尚幼少女，在穷冬烈风中雨打萍般飘摇、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从师的画面，又突然惊醒。
冷汗掠过鼻尖，步入盛夏的时节却不合时宜地大喘着冷气。
精神的冷凝，却拖不动沉睡的身躯——
三更灯火，惺忪睡眼迷糊地看着半天无法变得清晰的、模糊的光景——面前，花季少女散发着豆蔻未褪的淡香，纤细的臂膀拂过文案窸窣作响。
“醒了？”面前的少女柔声笑道，卧蚕上绣着些许墨色新月。
“醒了。”深知哈欠似乎都会传染，我愣是将自己可能会不由自主散发的慵懒之晦气憋在了嘴里，生怕误了她的状态。
“你，不累吗？”我不由自主地关心道。
“不累。”
“三更灯火五更鸡，说的也是男儿立志啊。。。”
“窗外皓月当空呢。”她并未理会我的话，只是似乎伏案许久，她抬头稍微看了看窗外的皎洁圆月。
“是啊。”我认同道。
“你能感受到吗？”
“感受到什么啊？”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她韵味十足的念叨道。
“嗯，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我对道，“不过，我们这里可是大城市，并不是边塞呢。”
“话虽如此，但是我想大家现在都是这样吧？”
“什么样啊？”
“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中听惊雷。”她说道，“好比乡间小麦静待破晓，这里的灵魂，已经做好准备，静候着冲锋的号角。”
她的小手带着些许微微的颤抖，轻轻抚在已经隆起不少的胸膛上。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我握着她指尖渗着冷汗的另一只小手微笑道，“放轻松。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