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真心（三十四）(2)

“记得了记得了！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井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心酸。想当年只有被人追没有追过人的自己，居然为了暗恋，硬是把人家拉到了床上。而且还是两次！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井然？小然？”沈巍的双臂从身后环抱过来，“是我不好，都怪我。如果我正常一点，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折磨。”
“正常？你很正常，是我不正常才对！”
“小然，”沈巍知道他误会了，可是昨天美梦成真的喜悦简直太令人心醉了。沈巍将他紧抱在怀里，怎么也不想松手。“算了，不说了。你再睡一会儿。天亮后，我们出发。”
“去哪里？”
“去离岛山庄，订婚典礼准备的差不多了。”
生离死别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曾经和亲人经历过这些，也不能让现在沈巍心里多一点安慰。他害怕，平生第一次脚踩在云端的那种害怕。
在别人的眼里，沈巍成熟稳重。他是一个家的家长，也是一家企业的领头人。他身上的重担早就嵌入骨肉。负重前行根本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从未抱怨，不代表不累、不疼、不想休息。但是每当他精疲力竭，挣扎着想停下来的时候，看着身边的人。沈巍就觉得不后悔，这一切都值了。即便那分别的日子，终究是无可避免。沈巍一直坚定地认为，告别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失为一种安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疲惫再也无法洗涤，害怕总会卷土重来。失控从身体蔓延到情绪。原本的安排瞬间被打乱，所有的准备瞬间显得那么苍白。提前做适应性试验，提前将庞嘉的身份背景调查个清楚；提前敲定，沈氏在建筑领域的发展计划；提前重新分配沈氏基金的受益人保障比例。他告诉自己，拼了命地全力以赴，只是为了在自己无法存在的未来，给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多一点帮助。可是所有的努力丝毫没有让兵荒马乱的内心得到一点点安慰。
他投降了。面对爱情，他彻底祭献出自己唯一所剩的一点时间。内心的折磨终于让他放弃自我催眠，正是对井然的渴望。这就是爱吧。无时无刻想见到他，即便是他就在身边。之间传来的温度，远比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更让自己心里踏实。如果累了也不用计较怎么编个借口好让家人放心。累了就说累了，爱人会轻轻扶着自己头枕在他的肩膀。生气了也不用为了任何理由隐藏，他会安慰，会陪自己说话散心。黑暗降临的时候也没有时间再考虑身后的种种，看着身边安睡的人，未来仿佛已经触手可得。
原来这就是幸福！原来幸福这么简单，却这么远。
那天在温泉池边，沈巍在父亲过世后第一次流泪。这个人像天使一般，出现在他即将走入黑暗中短暂人生；这个人让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爱情；这个人即使包裹着伤口，也要温柔保护自己。可是，他什么也给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他害怕自己归来无望，在最后这点时间里，拼命地想给井然留下一些再多一些的回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自私一次，他不想被井然遗忘。哪怕明知道被留下的人要忍受长久的伤痛，他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面对爱情的时候愿意做出最伟大的最彻底的付出，同时也在心中难以抑制地，期盼对方能在不经意间知晓自己的付出，哪怕不是全部，也好似可以在他的心湖中多为自己添一颗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