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家两期大姐贴贴

那是多年前的冬季，在一片肃杀的北方魔界小城，我遇见了她。枯枝被茫茫白雪覆盖，随便一口呼吸就能吐出冰雪。我们窝在十米见方的寝室里，暖气不足，写字要戴手套。她是转学生，穿单薄的制服，黑长直，一排茂密的齐刘海藏住额头，白皙的皮肤，瞳孔微微内凹，一双大得过分的眼睛。老师说，这是新来的魅魔，老家在地狱，来，做个自我介绍。
座下一片唏嘘，她的视线迅速扫过我，慢吞吞站上讲台，那种温婉贤淑的气质，仿佛所有人都不存在。我读到了她隐藏的那股傲气，和地狱深层冬天一样的傲气。她说，她叫千秋，晓千秋。回头把名字写在黑板的正中间，字很大，一笔一划劲道十足，末了在名字后画一顶警帽。同学低声议论，她再无多话，兀自走下讲台，坐到我旁边。始终没有正眼瞧我一下。
那一年，我 16 岁。常常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枕头旁边散放着几个光圈，半夜里，我会把那些光怪陆离的梦记下来。久了，那些梦自己生出枝桠，像地狱的业火那样稳稳当当地延续。梦像是远方故人捎来的回忆，我小心翼翼把它们收拢，生怕错漏了早已生烟的装满故事的骨灰。
从她坐到我旁边的那天起，我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坠落的梦。只是主人公偶尔会不同，有时是我，有时是我和另一个辨不清性别和长相的人，有时是别人。我们都是从弥漫绮丽云朵的天际纵身而跳，没有缘由，也不迟疑。淡定从容的毅然赴死，一次一次震撼着入梦的我。
她只上上午的课，整个下午就在寝室做练习。我跟她并不熟络，应该说，全校同学和她都不熟。不经常说话，戴着一顶轻巧的帽子。魔界语似乎是她的母语，大部分语言课都被她睡了过去，反倒是喜欢做些小册子，清晨刚到教室便拿了我的册子去写写画画，留下最后一份递给我，上面签着她的名字，晓千秋。问我借册子的时候，她俯着身体，只说，给我一本，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奇怪的是，我并不反感，那骄傲与她温婉的气质浑然一体，从那纤细修长的颈子里往外冒。
人都会喜欢靠近与自身完全相反的事物，就像池塘里的水鸭会崇拜天鹅。可我连水鸭都不是，深度近视，戴着红色的大框眼镜，眼球躲在镜片里面早就失了美感。瘦弱又干枯的身体，是在一周内吃掉七份人类的精气，也仍旧无法胖起来的瘦，头发被剪得越来越短，懒惰并且根本不知道怎么打理，任由头发疯长，再一次性剪掉。在魅魔学院这种地方，是可以忽略性别的。一切高矮胖瘦美丑，都会被墙上随时更新的技巧排名遮掩，这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我的名字始终在那串排名的最前端。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消我坐在千秋身边的自卑。那是性别上的彻底唤醒，她是活出美好的人，在遇见她之前，我甚至忘了自己还是个女生。
Serena对我的打扮向来满意，总说这样挺好，简单利索。她是只无忧无虑的猫娘，总是那么快乐。
我的天使父亲在我儿时去世，印象中，我没有见过母亲为他哀恸片刻，不过她也懒于再嫁，草草将我身上父亲的印记一笔抹去，为我改名shio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