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热度（现实向一发完）(3)

头一回上台是什么时候来着？
那时的观众还都是叔叔阿姨呢，我紧张得要命，走到话筒跟前的时候，双腿都是僵硬的。
可我知道，我唱完一曲，就会响起叫好声，响起掌声，我踏着掌声回到后台，摸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觉得开心。
我就这样想着那往事里的自己，笑着跟大家聊天，可笑着笑着就突然情绪崩溃了。
混乱间鞠了好几个躬，感觉天旋地转一般。
想起三庆，想起医院，想起师父师娘，想起那副御子，想起德云社，想起好多纷乱，又想起了杨九郎。
哪里却不对劲，我回过身来，又浅笑起来，发现，这一方舞台，只剩下我一人站着。
原来只我一人啊。
原来这一程路，只我一人啊。
——
-包包上台谢幕，我走回后台，刚下了台阶，便觉得脚步已经无法支撑，踉跄着往前扑了几步，然后又被人扶住。
“先给我卸妆。”我痒得厉害，意识飘得越发远了，胡乱抓着身上脸上的每一寸被厚重化妆品覆盖的肌肤，呼吸都逐渐急促了。
工作人员拉着我到化妆室坐下，用化妆棉轻轻擦着我早就已经被化妆品腐蚀得更加疼痒难忍的脸，我闭着眼睛，还在胡乱抓着胳膊时，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
我不用睁眼都知道是杨九郎。
“张老师，稍微忍忍。”他劝着，语气却有些奇怪。
我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闭着眼说：“别烦我，我就抓抓，不抓破。”
话刚说完，我的手却又被抓住了。
可这回不同。
那双死死扣着我的手，在抑制不住地发颤。
我最终睁了眼看他，然后就看见了那张泪流满面的狼狈面孔，有些狰狞地同样望着我。
那双眼睛里，怀着比我更深层的恐惧和愧疚。
看来，搭档这二字的确情深义重。
胜过了朋友，兄弟，甚至是夫妻。
却敌不过这无奈悲凉的潦草现实。
我伸手摸摸他的脸，把那泪水擦了擦：“你别难受了，翔子，你一难受我也难受。”
“……好，好。”他说着，他抓着我的手，脸在大褂上胡乱蹭了蹭，然后抬起头来，眼睛还红肿着，脸上却带了憨傻的笑：“那我给张老师表演个狗熊呲牙。”
接着就开始做那个丑得不能再丑的鬼脸。
可我却一点儿都没力气笑。
化妆师卸完了妆默默退出去了，留下我们单独二人。
我疲倦地看着杨九郎，心里的嘈杂嘶吼平静了一瞬。
怕是真要走到了江郎才尽，山河不复的那一天了。
我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想着，早就摔过那一回了，还是真摔，还怕摔这第二回吗？
我俩都沉默了好久。
我心里跌跌宕宕许久，半天才对他说了一句：“我连累你了。”
他一个北京孩子，读了大学踏进德云社，踏实努力，勤勤恳恳，安安稳稳，说相声于他来说是爱好，是职业，不是什么升迁的梯子。
他没想过火，没想过红。
所以也不该遭受这些破事带来的压力。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爱惹是生非的我，他会不会还是那个胖乎乎的，爱笑爱玩，大大咧咧的杨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