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颜(4)

乐正绫在下山修行的时候认识了言和，言和也算半个侠客，但是因为常年在江湖闯荡的关系，便知道很多事情。这些故事从言和嘴里说出来都捎带上了一抹悠悠的酒香，让人心甘情愿地听她说下去。
“绫子姓乐正罢？正好我最近听了个关于乐正家的事儿，要听吗？”言和喝了口酒，抹了抹嘴角的酒渍。
“听。为何不听？”乐正绫来了兴趣。
“呐，听说那江北乐正家在三年前走了水，全家老老少少都没了。这个你知道吧？”
江北乐正家……不就是自己家吗？乐正绫心生不安，她知道这把火来得不明不白，便点了点头。
言和压低了声音：“其实这水走得蹊跷啊。乐正家一向讲究和气生财，也并没有同其他人交恶，怎么就无缘无故地烧了呢？我想想……据说是乐正老爷不小心听到了琅琊阁的刺杀计划，然后为了灭口就……琅琊阁一向不泄露刺杀计划，乐正老爷也真是冤枉……据说当时派了一个阁内最小的杀手，才十五岁，姓什么来着的……好像是姓‘洛’来着。”
乐正绫思索片刻，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你确定是‘洛神’的‘洛’？”
“啊……这个我确定，但是叫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
“是不是叫……‘洛天依’？”乐正绫报出了那个她最不敢相信的名字。
“对！就是叫‘洛天依’！不过绫子你怎么知道的？”言和又喝了口酒。
“没什么……猜的……”乐正绫声音很轻，轻得快要让言和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是师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乐正绫背着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忽然地抬起头。
我定要问问天依。
从泽锦到她们住的那个桃花谷很远，但是乐正绫很快就回到了那里，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洛天依穿着蓝裳站在离家最近的山上，月光如纱，轻轻地披在她身上。乐正绫背着洛天依赠与她的那把剑，唤了声“师傅”。洛天依回头，提气几个飞步走到乐正绫身边：“阿绫，此番回来有何事？”
“三年前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声音颤抖着，像是不敢知道这个真相。
洛天依走到乐正绫面前，不知道是因为月光太暗还是什么，乐正绫看不清洛天依的表情：“是我。”
“你在骗我？对不对？”乐正绫下意识地拉开和洛天依的距离，洛天依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我没骗你。”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乐正绫声音很大，她像是在问洛天依，又像是在怪洛天依。
洛天依笑了笑，反过来问乐正绫：“我为什么不会把你带回来？”
“如果没错的话，你当时接到的命令，应该是不留一个活口吧？”
“对，没错。”
“那你为何要管我！你明明可以置我于火场中不管，任我自生自灭。但是你，天依，你为何要救我！”
“我厌倦了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仅此而已。”
洛天依直视着乐正绫，眼睛依旧清澈如初。她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后来，她就陷入了一个名为“情”的无底洞。
“杀手最忌讳的，便是‘情’字。”这是洛天依第一天踏入琅琊阁就知道的，可是她还是无法自拔地坠了进去。这能怨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