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老张

老张
中秋之夜，自古就是团圆的象征。至于这习俗是何时而起的，没有人知道，人们只会享受当下的温馨场面，从不思考曾经发生的，或是未来将发生的。
酒桌上的菜已经基本上齐，新杀的猪腿，片成厚薄适中的长条，洒满新剁开的辣子，拌上三两点陈醋，浇上一锅滚烫的热油，就足以勾走在座所有食客的灵魂了。没人去预告，但众人精神都集中在这道开胃菜上，只有开一坛老酒，能分一斗江山。
老张很高兴。过节的喜庆重合了兄弟相会的激动。老张有个胞胎兄弟，人们称呼为小张。如果闭上眼睛，二人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十二岁那年，老张学习了个身法的本领，出来闯荡，小张则继续读书，赡养卧床的母亲。小张并不容易，四处群山环绕，常来往又能照应的邻居，没有几个。
这等宴会一般由主人落在正座，本属于老张，但小张远道而来，被哥哥迎在了主人的位置。
小张大口嚼着猪腿，对老张说：“母亲想你了。”
老张笑着说：“就回去。待明日一切收拾妥当了，就随你回去。”
兄弟之间的情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两碗酒一碰，洒去一半，就是全部的内容。
老张看着小张对猪腿的青睐，只觉得兄弟不尽兴，亲去后厨监督添一道新菜。厨子是一个寡言的青年人，但是一个屠宰的好手。再新杀一头猪，将骨头剔除，拆下全数的脆骨剁碎，与裹上面粉的肉丁一同入锅油炸。油是最讲究的，但要油好，酸豆腐也能爆成凤凰肉的香气。先下一勺，将整面锅包围金黄。投入葱姜，是打开味道的锁匙，于是便可以烧热所有的油了。
老张看着厨子捞着金黄的肉骨，只觉得明天无限美好。他早已收拾完成，包袱中充盈着这七年累积的资本。到了衣锦还乡的时候了。老张想。他已错过最佳的结婚年龄，等回到家定要娶妻生子。
火从锅里窜上天去，好像有五米高。菜好了，老张敛不住笑容，端着菜向小张走去。然外面早是一片慌乱，人们看到老张出现，都慌忙向他报信。老张看向小张，小张的头埋在酒碗里，映出的是喜庆的火红。而身子微微后仰，倚靠在椅背上。
“仇人来了！”这是老张历练多年的本领，机敏地发现正在向外窜袭的陌生人。他抛开宴会，追赶上去，那人已骑着马走了。马是老张的马，日行千里的良驹，是唯一叫座的名贵。老张血往上涌，跨上一匹劣马，浑身只有愤恨在驱使他夹紧双腿，以尽量唤醒劣马的本领。此是在山里，纵然那人有再好的坐骑，也比不上熟悉地形的老张。
不出半个时辰，二人在一段狭长的山路中一前一后分布。老张张弓搭箭，一连发矢十枚，皆不得中。那人回首凝眸，老张恍惚间匆忙辨认，看不清模样。箭射中那人大腿，那人惨叫一声，伏在马上。老张心中的火气使他抛弃了冷静，正要催马疾驰，不料那人掷出头上金簪，惊了老张的马。老张一个不慎，堕下马来，没了思维。后面追赶来的人还要慢许多，将老张拖拽回去。
等醒来时，周围已是一片雪色。老张节日时的欢娱早已不见，只有无穷的麻木刻在脸上，只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