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蛇》十七(完结篇)
雨后的长安,雨水激起的烟云尚未散去,满城鳞次栉比的高屋建瓴,皆是隐于雾中,云蒸雾霭,宛如仙境。
公孙钤身处雁回楼,此楼楼宇高阔,于其上,可尽览长安胜景,乃是长安文人骚客一等一的聚会之处,不知有多少人留诗于此,以彰胸臆。此前新友书客力邀,自己却因琐事未至,没成想,今日却因为雨势浩大,碰巧来瞧了个明白。
想来也真是巧了。
徐风渐至,雁回楼上帘幕飞扬,风铃亦是阵阵回响,清扬悦耳,濯荡人心。
自从秘境之中陵光离开后,仲堃仪道长亦是向公孙钤施忘忧咒,不料归来后,公孙钤竟未曾遗忘秘境中发生的事,也未曾忘记……他。只是公孙钤知道今生与这个人是再也无关了,想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只好重拾心情,于考场上见真章,平日里也只在月色溶溶之时,还会念起一些事罢了。
不过,眼下放榜在即,再过些时日便再悠闲不得,现在若能于雁回楼游目畅怀,也不失为一段消遣。
公孙钤嘴角含笑,信步而去,一路走走停停,不时瞧瞧墙上留诗处。一路行来所见,时有咬文嚼字,卖弄字眼之辈;亦有豁达淡泊之人所书胸臆;亦有……亦有……哎,这是什么?
公孙钤仔细向墙上瞧去,越看越觉得纳闷,这墙上所写究竟是诗文,还是信手乱写的?
“想来风雨不知情,偏叫愁人苦作诗。说来说去还是愁,果真烦死个人。”——执花居士
公孙钤读至此处,不由笑出声,想来这位“执花居士”竟是个难得直率的人。此朝此代,为赋新词强说愁之人不胜枚举,有人能直说“烦死个人”真是个稀罕事了。
公孙钤笑着看了下去,从楼上到楼下,这位“居士”留下了不少墨宝,句句“珠玑”,十分有趣。
一路独行,眼中所及皆是文人骚客留书,往常时候定是有许多人驻足点评,今日因下雨的缘故竟除了公孙钤,远处只有一位紫衣青年在墙后观赏,公孙心道,我的步子声不算小,既然不曾有所反应,想来这位公子定是不愿被人打扰。
公孙自行离去,行至楼梯拐角处,正要下楼,却听楼下隐隐传来说话声,声音一道清亮,一道略带孩子气,隔着楼梯缝看下去,两人身姿颇佳,却是两个少年,一人着红衣执萧而立,一人着玄衣办倚着墙。公孙钤不欲做这“偷听”之人,正待回楼上等他们说完再下去,却听他们声音越来越大,竟是要争吵起来。
公孙钤不由哀叹,真是避无可避啊。
只听他们说道:
声音清亮的道:“执明,你这写的是什么!诗文?还是胡诌?”
另一人立刻不满道:“什么胡诌啊?我这是诗啊诗!哼~”
“你哼唧什么?”声音清亮的道,“若是叫旁人见了谁会觉得你这是诗?哪有这样写的。”
“哎呀,你别用你的萧怼我肩啦。”少年争辩道,“再说,这怎么不叫诗啦?”
想来声音清亮的便是那位执萧的红衣人了,少年便是“执明”。
“你在诗中直说人家赋诗之人强说愁,如此遣词造句,还说不是?若是叫旁人见了告诉师傅,定叫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