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独一【中】

这天，孟鹤堂从茶馆里打包了点九良爱吃的茶饼，又从街上买了酒、烧鸡、炊饼等一贯吃食和菜来到了周九良家里。周九良家分了前后院，前院就是靖安书舍，后院就是九良饮食起居的地方。周九良原不是京城人，几年前上京赶考，中了探花，本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却得知家里唯一的母亲去世了。回乡办了母亲身后事，守够了三年孝期，才回到京城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九良，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茶来了。”周九良此时正在书房看书，闻言忙放下手中的书迎了出去。“来就来吧，买这么多东西做甚。”孟鹤堂熟门熟路的把东西放到了厨房:“你瞧，怕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周九良想了一想:“看我这脑子，昨天还跟学生们说明日过节不必来了，现在全忘了。”
今天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来到上京这些年头九良没有交好的友人，也没有亲人，也就没过过这个日子。“看你忙的，幸好孟哥想着你。你去书房继续看书吧，我做好了叫你。”周九良坐在书房窗户旁边，心思却不在书上。看着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周九良突然就有了家的感觉，家不就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么。厨房里忙活的人仿佛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回头朝着窗前呆住的人笑了一下，周九良觉得自己好像知道春心萌动是什么意思了。
渐渐的天黑了，上京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了，整个京都好似都被罩上了一层暖光。“九良，出来吃饭了。”放下书，走到院里，俩人在院里的石桌前坐下，就着灯光和月色来渡过这个中秋佳节。周九良向来不吃酒，只能以茶代酒和他的孟哥推杯换盏了。酒过三巡，吃的也差不多了。
“九良，你的三弦呢？”周九良在学读书的同事也学了三弦，只是一直没在外人面前弹过，直到一次被突然到访的孟鹤堂撞见。此后他就总缠着九良弹三弦，每每这个时候孟鹤堂就在旁边哼小曲儿。
九良从屋里取了三弦出来，正是中秋佳节，就弹了首花好月圆的曲子，孟鹤堂像往常一样应合着，倒真是知己一般。曲毕，孟鹤堂说想上街走走，说完就往外走。周九良本不喜欢去凑什么热闹，可……算了，进屋拿了件披风就追了上去。
一路上周九良都没说什么话，喝了酒的孟鹤堂格外的高兴，自然话也多了些，周九良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护城河。此时护城河两旁站满了人，河道里飘了满河的莲花灯。放莲花灯是用来祭奠先人的。满河的荷花灯载了沉甸甸的思念飘向远方。他们俩挑了处人少的地方站着，静静的看着。孟鹤堂叹了口气:“不知道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可也有人替他们放一盏灯吗？边境这两年战乱不断，朝廷却忙于党派之争，现下京都倒是安稳，可不知道还能安稳多少时日。”周九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孟鹤堂。他爱笑，往日与自己谈的也不过是在茶馆里听来的趣闻，他从不知道孟鹤堂还有这样的一面。荷花灯的灯光映衬在孟鹤堂脸上，周九良站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觉得自己好像管不住心里这头小鹿了。上前一步给人披上了披风:“先生，风凉了，回去吧。”把孟鹤堂送到了茶馆妥善安置了，他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