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上的受刑者

灰白色混沌的世界，入眼尽是蹿动的黑白噪点，仿佛有位寰宇大能掐断了这台演绎着人间戏剧的电视信号。浑浑噩噩之中，我拼尽全力搜索自己的识海，想要在过去的某段记忆里找到关于这世界的蛛丝马迹，但不论我如何调动自己的意识，这颗本属于我的大脑却始终毫无反应。这该死的黑白噪点竟然连我的思维都格式化了
“伍岳！！！”
无上无下，全无方向的空间尽是蠕动着的黑白雪花，我辨不明这女声传来的方向，但这声音我却分外的熟悉，一定，一定在哪里听过。她凄厉、声嘶力竭的语调让我混沌的情绪搅起一丝悸动，就像落入静水的石子，漾起一片细微的涟漪，酸涩和憋闷在心底与鼻梁之间反复翻涌，但……
“你是谁？”
话一出口，混沌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视线里不再是屏幕雪花样的黑白。荒芜，不生寸草的黄土地延绵到分化清晰的地平线。我看到一座黑石高塔，圆柱样的塔身高耸在宽阔峡谷的一侧，光洁，不加修饰的笔直刺入苍穹。
“伍岳！！！”
又是那女声。
她虚弱的呼喊仿佛一柄重锤，重重锤击在我胸口，强烈又莫名的痛楚让我发出一声闷哼，口腔里慢慢弥散出一股腥咸。
“你是谁？！”
我的声音在峡谷间回荡，前一声尚未平息，下一声却又激起，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急切？
这些回声最终汇聚成嗡鸣，尖锐刺耳，搅动我脑汁。
“咔…”
一段轻微的锁链崩断声响起，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清晰地盖过头脑里纷乱刺耳的回声。
“伍岳！！！”
她绝望的喊声再一次传进我的耳朵，我莫名的感到焦急，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扑通扑通的声音灌进我耳膜。隐隐间，我听到一丝不协调的呼喊，那仿若无数人的喊声汇聚在一起。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咔…”
又是一声锁链崩断的轻响，黑石高塔下突然人头攒动，他们要么穿着镶金挂玉的长袍，要么穿着整齐光亮的铠甲，他们高喊着，面目狰狞。而我被绑缚着手脚，跪在黑石塔下，一名穿着华丽长袍的老人正抽回顶在我胸前的木杖，锐利的双眼对上我的视线，眼眸里满是不屑。
他举起木杖，嘴里念念有词。随后一缕流光在杖顶迸现，飞射进雕刻在黑石塔下的繁芜花纹里。
顷刻间，花纹被点亮，令人心悸的能量在塔底翻滚涌动。
“放了她…”。
低沉的话语声响起，不是哀求，也不是我说的话，但却从我的嘴里传出。
老人对我露出轻蔑的笑容，他勾起的嘴角像实质的镰刀，划开我剧烈跳动的心脏。
“咔…”
一圈黑色波纹从我体内扩散出去，扫过黑石塔下聚集的人群。
“咔…”
又一圈波纹扩散出去，人群渐渐息止了呼喊。
“咔…”
第三圈波纹扫过，人群忽然沸腾起来，有人嚎叫着拔剑砍向身边的同伴，有人大笑着挖出自己的双眼，有人沉默着跃入幽深的峡谷，身旁的老者也终于露出惊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