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寄余生41、命里有时终须有(2)

周沧海扳过他的肩膀，俯下身，贴近他的耳边：“孟哥，现在我来了。你又要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孟一粟抽抽鼻子，“我悔死了，真不该安排好各地朋友接应你……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分的留在乾镇……师父说，天下终究要归于明主，百姓不能再受苦了，不能再打仗了……”
周沧海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也知道孟一粟说出来的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秘密，事已至此，很多事情不需要他说，自己也早就猜到了。可更多的安排，想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全盘托出，又或者，师父还有其他安排，这也是孟一粟知道的全部谋划。
不过，这些年来，我终于看到孟一粟真实的样子了。周沧海感慨不已，又有些莫名的辛酸，眼眶一热，紧接着无声的叹口气，扯了扯嘴角，笑自己太过矫情。他想去水盆里沾湿帕子，给孟一粟擦擦脸，却发现孟一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原本抓着被角的手又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他无奈的摇摇头，只能贴着孟一粟侧躺下。头刚刚贴在枕头上，便见他警醒的睁开了眼睛，既凶又怒的目光接触到他的眼睛，马上转为水波潋滟的柔情：“沧海，你怪我吗？”
就那一眼，他看着自己，真情流露只有一瞬间，那个眼神里的东西他全都接收到了，全领会了，足矣，足矣。周沧海心想，这一刻滚滚红尘、千古万世，我们都只有彼此，足矣。
孟一粟没等到他的回答，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离开乾镇至今，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躺在周沧海身边，仿佛什么都能放下，什么都不用再想。
他傻吗？不，他一点也不傻。周沧海看着他的睡颜，心里有点乱。孟一粟太可恶了。谁都说他深情一往，愿意为了我把命豁出去。可是我眼里看到的，都是他的薄情，他的多情，他的胸怀天下，他的随波逐流。我看不到他对于命运的反抗，看不到他为争取未来付出的努力——可是他不是正在做吗？反而是我，周沧海，一无是处，一无所为，一无所依。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描绘孟一粟的眉眼，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古人的那首词：“手种菩提心剑戟，先堕释迦轮转。青史讥弹，传灯笑柄，恒沙无量，人间劫数自短。”
“王爷，可孟一粟今晚一直没有回府，会不会……”萧菊担心局面无法掌控，想劝赵鹏先下手为强。
赵鹏仍旧专心翻阅着书案上的奏章，听他一直絮絮不停，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后又摆了摆手，让他出去。萧菊有些担忧，却实在琢磨不透赵鹏的想法，也只好听从命令，出了书房。
其实孟一粟在出宫的路上已经对他“和盘托出”，尽管他也知道，那些所谓的“坦白”，恐怕是真假掺半，用来自保、也庇护云阳的说法而已。
孟一粟说，云阳就是“命数大定之人”，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恐怕这孩子会折寿，这次病重说不定就是命数。可是，很显然，云阳的“病重”，不过是自己那个聪颖过人的皇帝侄儿设下的“圈套”，专门要骗孟一粟这只傻兔子入瓮的，顺便也要让这两个可能影响社稷江山的人远离自己。孟一粟到底是关心则乱，还是另有打算？……林林呐，孩子长大了，有心思了，只希望不要疑心太重，生了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