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蓝色的八月（1）(6)

原来风见笑嘻嘻地外表下，是这样的一副残破的肉体吗？
在见到了真正的风见之后，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我不可能理解她的痛苦的，不可能和她有着同样的感觉。我觉得我特别残酷，只能看着她备受煎熬，走向六个月之后的审判。
“轮到你了。”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裙睡裙出来，发出绿色指示灯的心脏和皮肤上大片的色块若隐若现。
血。
我拔出了洗手池下面的塞子，下水管道的边上粘着血丝，这是我平时没有发现的细节。
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痛苦呢？
晚上完全睡不着，无论什么翻来覆去都觉得热，但是却不流汗。想起来去调一下空调，但是看到风见胳膊都露在外面的睡姿怕她感冒了。
被子被我甩到了一边，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月球的被子是灌铅的，为了让人在睡觉时有踏实感），睡眠灯放在房间的角落，橙色的灯光在天花板上画出柔和的渐变线。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人死去。比如说母亲，比如说邻居家被火烧的宅男。但是人类在临死之前的挣扎，我是没有见过。母亲被诊断出来是“现代医学无法战胜”的绝症时，父亲便选择了消极治疗，为国家节约医疗资源。
实在是太热了，明明可以四季常温为什么非得人工搞出个春夏秋冬。我抓起被子起来。把被子扔到了风见身上，她睡得很死，被被子砸中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然后我走到门口把空调打到24度。空调内机发出轰鸣声。
还是睡不着——而且有点冷了，要不要把被子拿回来？
我想起了姐姐教的“失眠时专用蒙太奇训练”，闭上眼睛，想象农夫摘下来一个苹果和什么比较像？手榴弹，苹果变成了手榴弹，农夫穿着军服在战壕里投出了手榴弹。手榴弹在空中爆出了烟花，人们挥舞国旗庆祝战争胜利，挂在高处的国旗突然掉了下来，披在了棺材盖上，好多好多的棺材，年轻人们骑在上面欢呼，罪人被压在下面，就像枕木一样让这些棺材列车前尽头是一架轰炸机，轰炸机吃下棺材后，从后面投了出去，棺材发出炸弹的呼啸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