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心

其一 红尘
天圣元年，立夏。
杭州城郊的一个小寺庙里。
小和尚悟缘刚刚和师傅完成了一天的功课，在院子里拄着一把比他还高两个头的扫帚，看着一旁的两只蓝紫相间的蝴蝶发呆。
“悟缘。”老僧身着素衣，右手虎口上挂着一串桃核佛珠，朝着小和尚走来。
“师傅，你说这蝴蝶也是人所化么？”悟缘没有回头，依旧拄着扫帚，歪着头看着那对缠绵的蝴蝶。
老僧循着小和尚的目光像前方望去，半晌后，似笑非笑的回道：“也是，也不是。”
“为何？”悟缘皱眉道。
“蝴蝶乃是蝴蝶，而非人也。”
“那师傅为何说也是？”
“人可把己幻作蝴蝶，那蝴蝶呢？蝴蝶是否也曾把己幻做人？如此一来，便是，蝶不知已为何，人亦不知己为何。”
“哦…”悟缘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头。
“世人皆以为自己窥破了红尘，却不知自己本就是红尘，于是有人的地方便是红尘，世人终究逃不出这红尘。”老僧负手而立，看着小和尚慢慢道来。
“可如此说来，咱们不也身处红尘了么？”
“世人皆离不开红尘，即便是你我也不例外，我等既在红尘中，便不应厌倦红尘，待你能把红尘看作归宿那一日，便是到达了修炼的本源！”
入夜，刚刚出土的蝉儿，已是伏在树的嫩枝上吮着树汁。
庙前破烂的门被一阵不规律的敲击声震的落下阵阵灰尘。
“施主。”老僧轻轻拉开堵门的门闩，双手合十对门口急切的男子问候。
“戮岚和尚，我家老爷西去了，明日早晨会有宾客来吊唁，夫人让我来请你去替老爷做法事，让老爷走的安稳些。”
“善哉善哉，白老爷多年来行善积德，贫僧自当走这一趟，施主请稍候，贫僧收拾一下便随施主去。”
“悟缘，快快起来，随师傅去做场法事。”
“哦。”悟缘摩挲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跟随师傅离开了寺院，在月光的照耀下朝着白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