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3)

那叶小舟是那样的狭隘，只两人坐上便塞得满满当当，与四周游湖的大大画舫如此格格不入。微风拂来，带来水汽，他环抱着她的手臂也惊起阵阵涟漪。
舟上的红衣女子一如往常明艳动人，十八洞桥上的烟花阵阵，还是不知春秋的繁华人世，灯火璀璨映亮舟上女子的眼眸，却终止于尘埃一片。
“你瞧，这便是我和你说过的人间最繁华的景象…”男子语音轻轻，唇角紧紧贴在女子的额头。
 似是记起了些什么，又好像如梦初醒，红衣女子眼眸动了动，眼前视线凝聚，也好似看清了火树银花。
一簇烟花升起，漫遍天际。越发映亮了女子苍白容颜，颜色依旧分明，却已是强弩之末。
“我知道…” 费力牵起一个笑，又努力在男子身上直起身子想好好看清这样的美景，却奈何自己像只翩跹的蝴蝶，已折了翅膀，只得再次跌落怀中。
小舟左右摇摆了几下，迅速被男子恢复了平稳。
“如今我这般，怕是要辜负了你的美景。”女子兀自笑笑，迎来的却是从上方滴下来的一滴泪。
“没关系的，等你好了，我们天天来看便是…”他的声音还算平稳，可滴下的泪却越来越多，落了女子满面，又顺着她的面颊落下，也渐渐含混不清了。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远处还依稀能传来敬酒歌舞的欢愉声，有男子的豪放，有女人的娇笑，万千里红障令人流连如此，可他们却只有绝望和孤寂。
碧落黄泉，翠消红减，怀中的女子再无生气。
最大的一束烟花终于绽放，穷尽他一生所至极的不敢想象。
“而后…又要去何处寻你…”一语未落，女子的眼眸由此点亮，终湮灭成一片黑暗。
他说要带她踏遍大漠千里黄沙，带她看尽江南万里烟雨，望遍九洲无穷无极，最后梦归故里，这样宏大的美好，却不想只用一场烟花便被草草封缄。
她曾拜过五庙十佛，千间大殿，只求一人今生圆满，福禄双全，万千求遍，却独独忘了陪他在身边。
此后万年，情深尔尔，潦草封缄。故乡与你，皆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