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2)

“小弟，老实一点呀，阿姐快抱不住你了…”
千里云霞，粲然如焚。不时便传来少年嬉笑斗嘴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也渐渐都看不真切了。
（二）
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袭来的一颗石子，把水面荡的微波粼粼，似乎是多年的陈年往事被掀开了面纱，得以窥见一斑。
面前便是碧波清澈的南湖水，来往之间便是划在船上的南家女，满满一船的都是新采摘来的莲蓬。这片湖面是惯会出莲子的，颗颗粒大饱满，一把倒到嘴里的滋味更是妙不可言。入口微涩，后来便都是甘甜。那样的滋味儿，在他后来的许多年之中都未再尝试过，以至于过了这样多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船过之处拉出一条条长长的水痕，眼前的一切似乎又要变得模糊不清了。
耳边是采荷女的吴侬软语，温温嗲嗲的语气，让人疑是做了场大梦。
陈年旧事便一下子都翻涌而出。
 他就站在岸边，看着来来往往人群，不时还有大胆的美娇娘向他身上掷着娇艳花枝，花枝艳丽，还沾着露水，衬着嘴边那抹不羁便越发显得风流。
不偏不倚，他只是站在那儿，由着那些娇娘船女或深或浅的打量，有时也对着她们调笑几句，每每逗的姑娘们双颊绯红才算罢休。
陌上少年足风流。一身黑衣，一把好剑，本该戾气重重的样子，却偏偏如此的少年生了双多情的凤眼，目光流转中顾盼多情，薄唇轻勾，却又不显轻浮，只引得人移不开眼罢了。
湖面飘起了薄薄一层薄雾，趁着氤氲水汽越发不清了。眯起眼，他便使劲向湖中心眺望，不过徒劳。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自小长大的地方，又怎会不熟悉呢？
他看不清湖面，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不远处的湖中央便架着远近闻名的十八洞桥，每到灯节，银花火树，就像天上的星河流转一般。那时他也曾流连其中，人间绚烂，不过如此。
身后不多时，便是一栋高高的钟楼，每当落日余晖洒向屋檐，便是另一番旖旎风光。他也曾在夜深无人时，偷偷翻上高高的围墙，拿出常插在他腰间的长笛，轻轻擦拭一番而后缓缓吹响，笛声呜咽悠扬，唯一能引出的便是不远处的一只只飞鸟。每当那时，挂在八角檐上的那只铜铃便会随风铃铃而响，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
眼晴轻轻眨了眨，似乎有什么落进了眼里。许久，他才明白，并不是什么异物，不过是眼泪糊满了眼眶。
在他很小的时候，总有人同他说，男人顶天立地，有血可以往外流，有泪却只能往肚子咽，那时他虽懵懂，却深以为然。
 可后来，直到他也曾望着鲜血积成的河流，看见一群群人欲哭无泪的眼睛，望遍了世人各种丑陋又可恶的嘴脸，心里，有些东西却倏然变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一哭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东西，流泪总比流血要来的好。
可他这样想着，还是擦干了泪，勾起了抹浅笑，风流倜傥，不减当年。
（三）
千里烟波，万里浮萍。南湖的水依旧那样清澈，天上的那轮明月倒影下来还来不及映圆，便被来往的游船割断，影影绰绰，便是不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