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长绝
阿月拍了拍马身,算是安抚,马儿这才止住了嘶鸣,乖乖立在一边,徒自磨着刚刚打上的马蹄铁。这边才刚刚舒了一口气,一转身便对上了冯生正盯着她看的眼。
自从冯生做出了从军的决定,他们之间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
牵着马绳走到冯生面前,阿月状似无意地开口,率先打破这几天的僵局,“这是我为你从军寻来的马匹,你看怎样?”
冯生显然是没想到她会为他做这些,嘴唇动了再动,终是没有吐出一个字,只是那双眼里掀起的涟漪,再显然不过了。
“这匹马可是足足花了我一百两银子。我给你三年时间还债,三年之后,还是在这里,你带着二百两银子来寻我,我就将你这笔债销了,你看这笔买卖可还划得来?”错开冯生的眼,阿月自顾自地说着,样子像足了精打细算的商人,只是没人见到的地方,细密的红血丝还是爬上了她的眼。
“阿月,”冯生突然叫她的名字,从前她很喜欢听他叫她的名字,温润的嗓音,语气中的眷恋,都让她痴迷了这么久,可这次她却觉得难过,难过到没办法再听下去。
顾阿月正过眼,对上冯生那张神情错综复杂的脸。明明是期望了很久的事情,如今她终于答应了,他却又觉得不舍,嗓子似乎是被堵住,过了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呆呆地接了一句,“你真的答应了?”
“冯生,”抚着马头,阿月迷蒙着眼看天上的月亮,那模样似乎是在回忆,“我想了很久。”
“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分明是那样简简单单的一个人,为何就与别人不同,为何就让我如此不舍。”
“后来,我想通了。我喜欢的冯生就是那么倔的一个人啊,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变,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就会不管不顾地去做。”
“尽管如此,他还是这么小心翼翼地在乎我的态度,他应该是关心我的,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所以,冯生,我放你走,其实也是在成全自己,成全我喜欢的那个人能够一直不变,一直这么倔下去。”说到最后,阿月突然笑了出来,只是这一笑,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
冯生也湿了眼,反反复复却也不过这么一句,“我对不起你。”
“但冯生你记着,两百两,本金利润一分都不能少。”擦干了泪,顾阿月还是那副精明的模样,“我会在这里守上三年等你来还债。”
我等你,只三年。
三年,三年他未回来,他这一生就是对不起她。冯生就是对不起顾阿月。
再转过身,便是一列大雁飞过碧空。
顾阿月和冯生隔了一段距离,冯生身上穿着阿月为他缝制的披风,一阵风过,飒飒作响。
顾阿月将马绳递到冯生手中,郑重地开口,算是为他们的过去画上了句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你未曾负过我,今日便都算结束了。”
“往后便照顾好自己吧,天涯路远,不必再念。”
她又笑了,尝试着笑得俏皮可爱,就如他们初见般。